《酱园弄·悬案》观后感
《酱园弄》上映第一天,去看了。整场观众不到十个人。如此惨淡,有点儿意外。
先说观感。说不上很好看,也不像有些人吐槽的那么糟糕。在我看来,优点很明显,缺陷也很突出。满分十分的话,我打六点五。
先说优点。
据说《酱园弄》是有原著小说的,就是同样以民国四大奇案之一的“酱园弄杀夫案”为原型的中篇小说《翻案》。事实上,原型案件我很久之前就看过,但的确久到已经差不多忘干净了。此番电影上映,看到有些影评人说,观影之前最好还是了解一下真实案件到底是什么。但我还是忍住了好奇,打算不带任何预设的去看电影。
正是因为如此,对于电影最终讲的不是案件而是“女性觉醒”和“大时代下如浮萍般的漂泊命运”这一点,我颇感意外。表面看,这是一桩极具生猛奇情意味的杀夫案,实际上映照的却是复杂年代里每一个艰难求生的小人物,以及女性在那个年代所遭遇的不公境遇。
陈可辛的确很会写大时代下的普通个体。他将镜头转向案件引发的人性浮世绘,登场人物或堕落、或觉醒、或沉沦、或救赎……最终以对詹周氏(章子怡饰)的刻画,撕开了旧社会的性别压迫、女性失语和权力腐败。
案件是一枚棱镜,折射的是1945年乱世夹缝中的众生相。众多视角,众说纷纭,不止展示女性境遇,也展示权力的傲慢与残暴。奇案只是线索,时代的车轮滚滚向前,这桩沾着血泪的惨案,被迅速咀嚼、消化,重构为一场全民参与的奇观,每个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案情未明,大戏院的舞台就已抢先上演《酱园弄杀夫记》的舞台剧。台下看客哄笑时,报业的副总编张言(尹昉饰)向警察局长薛至武(雷佳音饰)行贿,要他把下狱的主编暗中杀害,好让自己李代桃僵;另一边,女作家西林(赵丽颖),身上兼具文人的气质与名伶的玲珑,也迅速嗅到了这件事有可供出名的机遇,更何况是为女性发声,在所不辞……
必须承认,陈可辛的镜头语言的确老道,酷烈凌厉的美学风格与奇案相辅相成,整场电影我都看得很紧张,一种源于视听语言营造出的写实而压抑的氛围所带来的紧张。
此外,詹周氏这个角色塑造得比较成功。作为家暴受害者,她其实从始至终都没有表现得逆来顺受。哪怕是被打个半死,在丈夫面前,她依然是个敢顶嘴也敢直接上手抢钱的彪悍女子。而且,她还很聪明。第一次进入法庭时听到有人说自己丈夫的头并没有被找到,她立马就当庭翻供,从而迎来第一次转机。第二回又是在进入法庭的当口,屈打成招成为她情夫的张宝福(李现饰)因逃跑被车当街撞死,她立刻就在法庭上把所有罪责全部推到了死人身上。
更不用说,只听人读了一遍报纸(自己不识字),她就能记住并在法庭背诵报纸上关于自己悲惨处境的深刻描写…这样的人物底色,让她的杀夫和与警察局长对抗,以及被先进女权思想所打动,最终走向为自己寻求活路等等一系列行为都显得合情合理。
全片最打动我的桥段,是监狱里王许梅(杨幂饰)拿着报纸对詹周氏说:“别的字你可以不会,但这三个字,你得认得”,而报纸上,正是詹周氏杀夫案的报道。女性上桌的第一步,是读书识字,是知道“我是谁”。
但是…对,必须但是。
在我看来,全片最让我无法忍受的(却是很多人夸赞的),是詹周氏、王许梅、西林三人“共同朗读女性宣言”交错而现的快切镜头。虽然我能理解导演想要通过三个女性角色表现出旧社会三种不同女性的缩影以及她们所代表的不同出路——詹周氏在王许梅和西林的帮助下觉醒,西林又间接通过王许梅作假的怀孕证明救下詹周氏,阴差阳错形成闭环。从一个女人到一群女人,在悲惨命运的重压下,尽管有很多身不由己,却依然选择了坚强互助,在黑暗的世界里成为彼此的一道光……
天呐,这浓浓的“央视公益宣传片”味儿,实在太令人尴尬了!
此外,薛至武(雷佳音饰)这个角色到底是有什么大病啊!虽然,出场第一句台词“谋杀亲夫?世风日下……”大概就已经塑造出这是个什么样的人物,但对于他究竟为什么一定要詹周氏被处死的原因还是很模糊。因为詹周氏在法庭当众指责他刑讯逼供?或是因为宋瞎子说他和詹周氏命犯“六冲”?更搞笑的是,他一个汉奸,在1945年8月的中国大陆,竟然放着好好的可以跑去香港的退路不要,愣是一个人提把枪,冲到监狱里要把詹周氏亲手毙掉……
此外,他一方面敲诈报社副主编钱财,另一方面又放了被关押的报社主编;被喷骂汉奸他很不忿,却又发自内心觉得不管谁来管上海“最后都是我说了算”…这个人物实在方方面面都透露着一种拧巴感。看预告下半部居然还有他。嗯,真担心突然剧情大反转,说薛局长其实是爱上了詹周氏…不敢想,真不敢想。
中国电影不是缺了好演员、好导演,实实在在是缺了好编剧。
当然,说起好演员……这种大牌扎堆到一部作品里的风气什么时候能完啊。太多明星参演,造成支线人物众多,每个人物都简短交代,以至于什么都想说又什么都说不清。不但影响电影时长,也冲淡了本该是电影焦点(杀夫案)本身。
至于表演。章子怡当然演得很好,但无论怎么看,我都觉得她是在“演”。演得很用力,很想让人叫一声“好”的用力。反倒是杨幂,可圈可点,是目前她“郭襄”之后最好的表演。
想想大陆女演员是挺难的。年轻貌美时,不懂人世,除非天才(如周迅、周冬雨)戏很难好;人到中年,过尽千帆,终于会演戏了,能让她们演的角色却不多了。
以及,下部还是要看的。仍然不想去搜原型案件看。我的预估:片子源于“酱园弄杀夫案”,陈可辛版大概想编一个“凶手其实不是詹周氏”的新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