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摩登年代》中徐峥扮演的欧大师和“女儿”在交警面前抱头痛哭躲过罚单时,你很难不想到尼古拉斯-凯奇多年前主演的那部《火柴人》:同样是一对相逢于江湖的父女档,在经历几番伤筋动骨之后,逐渐找到最初的自我。《摩登年代》中的欧大师,从前也是个地道的“火柴人”——在美国俚语中,这是一种哪怕手上只有一盒火柴,也能诱使对方毫不犹豫买下火柴的超级骗徒,欧大师没有火柴,却能夸下挪移巨像的海口,于是轻而易举拿下30万演出费。但事情的开端,却是他被更老辣的“火柴搭档”卷款私逃开始的。
不过,《摩登年代》的亮点绝不在行骗和魔术,即便片中这对“父女”有着令人匪夷所思的前史,但两个挣扎于社会暗角、骨子里却渴望有个亲人可以相互取暖的人,还是用充满阵痛的蜕变,酿就了如魔术一般神奇的感动。《摩登年代》的特别之处,在于它放弃了用所谓的道德准绳去钳制角色的发展——欧大师原本并非善类,三流功夫一流忽悠的本事,让他混迹世道很多年,阅女无数,生活之糟乱显而易见;“女儿”从小在孤儿院长大,出离“奔放”早熟和坚韧无比的“吸附力”,让她在霸气外露的同时,难掩挥之不去的自卑和心伤。在两个人相识的过程中,他们似乎从一开始就深谙世道不堪,由此夯筑起来的默契,简直可以和《这个杀手不太冷》里的让-雷诺和纳塔丽-波特曼相媲美。譬如,当“女儿”对欧大师的某前女友说出“你的屁股上有颗痔”时,那种浑然天成的老道,其实并不好笑。
《摩登年代》似乎是向卓别林的《摩登时代》致敬,本质上又浮现出《寻子遇仙记》的烙印,但毫无疑问,这部电影在开掘主角情感G点的道路上,走得更为坎坷和揪心,你甚至难以想像,一部电影对现实世界丑陋的容纳度究竟有多大:财大气粗色欲横溅的胖商人、唯利是图鬼脸翻飞的恶老板、身不由己丢掉尊严的女高管、被彻底养废的小白富美等等,从银幕背后,你能感受到导演隐藏的愤怒。尽管对于这些角色的呈现方式是否过于粗鄙、露骨,值得商榷,但《摩登年代》和假大空胡闹喜剧划清界限的标志,正在于此。
影片对“欺骗”一词给予了多角度的阐释,无论是商场斗争中的坑蒙诱骗,还是恋爱中的刻意隐瞒,亦或是“女儿”对小伙伴们的“欺骗”,都与人们当下百口莫辩、辛酸异常的生存环境有关,而欺骗的定义,也仅只缘于人们观察的角度不同——就像欧大师的巨像魔术,真相就在那里岿然不动,但当脚下的世界悄然发生位移时,风景变了,心也乱了。而《摩登年代》这部电影,其实是在用情感的轮轴,把凌乱的世界转回原样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