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与女》观后感
《父与女》用具有沙画质感的动画讲述了一个父亲在女儿幼时乘船离去,于是女儿一生都在岸边等候父亲归来的故事。
除却少量的蓝,影片大部分内容均用黑白灰三调进行叙事,色彩上的极度克制凝聚了影像的情绪,同时也传递出某种色彩的缺失。从未出现的母亲加上划船离开的父亲,使得女孩的内心失去了大部分色彩,只剩下明暗交替。而少量的蓝则不断地出现在女孩身上,蓝所代表的孤独,忧郁,理性和平静,如同女孩的童年,少年,中年和老年。导演用冷色调里最具代表性的蓝色贯穿女孩的一生,或许也印证了心理学上的一句名言:“不幸的人一生都在治愈童年,幸运的人一生都被童年治愈。”
若将影片的各类元素串成珠链,便是代表生命的自行车走在象征生活的道路上,陡坡、大风和雨水用递进关系体现出命运的阻力与生活的不易。如果父亲的自行车在树边消失代表女孩在那一年理解了死亡,那么湖水在冬天后干涸便代表女孩一生的幻想终于破灭。当女孩成为老妇,最后一次推着自行车从路上走来,她的头顶上方显现出图腾般的自行车轮,车轮如同死神的时钟,又如同她一生所有时间的凝聚。老妇在岸边两次扶起自行车却又在自行车第三次倒下时转身离开,导演用“两次扶起和一次不扶”道出了人对生命的留恋和不得已后平静接受死亡的现实。全片最值得称颂的是老妇死后所经过的齐脖深草,女孩自从理解了死亡,在“寻父”上便陷入了两难境遇,她既想见到父亲又怕见到真相,于是宁愿在自我欺骗中度过一生,心上长满了深草。直到死亡降临,女孩终于要为一生的等待确定一个答案,于是穿越内心的重重障碍,终于见到父亲的沉船。当女孩见到沉船的那一刻,她的影子与象征父亲的船共同构成一个静止的时钟,父女的生命在这一刻交融,停止,女孩躺在沉船里,无比的满足,似乎死亡本身因为父亲的离开而更具吸引力。导演在这里温暖而凌厉地呈现出人对归属感的需要的永恒命题。
在镜语上,整部影片对自行车的车轮常用特写镜头,除了不断暗示车轮对生命,时间,轮回等意象的多重象征,同时也在强调失去父亲的女孩,便如这车轮般要与象征生活的道路直接交手,无论泥泞陡坡,吃力与否,都必须顺着生命的进程继续向前。而对于骑车前进与岸边眺望的场景,则通常使用远景镜头。除了用不同角度与人物运动丰富画面张力,更重要是用环境的空旷渲染女孩的无依无靠。后来女孩结了婚,男人守着两个孩子玩水在一个景框,女人则在另一个景框,空间上的分割表现出女人内心的伤疤是极个人和隐秘的,纵然建立了新的家庭也依旧是独自承受。
整部影片展现了女儿一生的等待,却没有告知观众父亲离开的原因。“不告知”使得故事的核心具有更广泛的指向,男性对自由的向往与女性对家庭的守护形成动荡与稳定的二元对抗。无数男人想要乘风破浪结果客死他乡,无数女人则在码头泪眼汪汪,最终如片中的湖般流干泪水。父亲的离开是主动的,他回身冲上岸对女儿的一抱除了不舍,或许更多的还是要离开的决心。而片尾时父亲的一抱才似乎有了真正的歉然,某种意义上,这或许是个互相等待的故事,女儿在岸边等了父亲一生,而父亲也在湖底等女儿过完一生。导演真正想讲的也许是,死亡本身无意义,不过是一滴水融进湖里,而“我记得”与“在一起”,才是人与人之间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