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纪念抗战胜利的日子里
——电影《东极岛》观后感
一、怒海中的生命礼赞与人性光辉
当银幕上最后一缕晨光穿透东海薄雾,将东极岛老渔民布满沟壑的面容与1942年那个血色黎明重叠时,我的视网膜上仍跳动着浪尖的金色光斑。这部由真实历史事件改编的海洋史诗,以IMAX镜头为画笔,将观众带入太平洋战争末期的惊涛骇浪,在72分钟的沉船救援与三代人命运交响中,完成了对战争创伤、生存意志与人性救赎的深刻叩问。
二、历史褶皱中的血色黎明
1942年11月6日,载着2000余名盟军战俘的“里斯本丸”号货轮在东极岛海域遭日军击沉,当地渔民冒死救起384名幸存者。“里斯本丸”号货轮在东极岛的悲剧,这个被二战史册边缘化的救援事件,在导演陈凯歌的镜头下获得了史诗般的重现。开篇17分钟的一镜到底沉船戏,通过扭曲的鱼眼镜头与漂浮的怀表、相册等慢镜头,构建起战争暴力的视觉隐喻。特别值得玩味的是,日军运输船与渔船在暴风雨中的剪辑节奏逐渐同步,这种蒙太奇语言暗示着文明与野蛮在自然法则前的平等。
历史顾问团队在复原1942年东极岛渔村时,刻意保留了石屋群特有的“海蚀窗”建筑特征——这些被海浪掏空的岩石空洞,在影片中成为渔民观察海况的天然望远镜。这种地理细节的考究,让“里斯本丸”号沉没的经纬度(29°12'N, 122°45'E)不再是冰冷坐标,而成为承载集体记忆的时空胶囊。当英国战俘詹姆斯用刺刀在礁石上刻下“SOS”时,这个后来被渔民称为“救命石”的实物,至今仍在东极岛潮间带诉说着跨越种族的生命契约。
三、潮汐线下的人性图谱
影片采用多视角叙事结构,通过战俘、渔民、日军士兵的三重视角,编织出立体的人性画卷。苏格兰战俘威廉·麦克劳德在沉船前将圣经塞给中国渔民阿海的场景,与当代东极岛民宿老板林默(阿海之孙)在阁楼发现泛黄书页的镜头形成闭环,这种道具穿越时空的叙事设计,巧妙完成了历史与当下的诗意对话。
渔民群体塑造打破了传统主旋律电影的扁平化处理:阿海在救援时故意划破渔船底板的举动,既体现渔民对“海龙王禁忌”的恐惧与敬畏,又暗含对日军报复的预判;老渔民三叔公变调的《渔工号子》,展现传统秩序被战争撕裂的瞬间;少女阿月用渔网编织“人梯”时,特写镜头中她脚趾间夹着的日军子弹壳,成为暴力渗透日常生活的绝妙注脚。
日军军医山田的支线尤为耐人寻味。这个在战俘营偷偷分发磺胺的“叛徒”,最终选择与“里斯本丸”号同沉。影片用他船舱里未完成的《浮世绘》与不断滴落的血滴进行交叉剪辑,暗示战争机器对个体艺术生命的绞杀。当他的钢笔沉入海底时,笔帽上“东京帝国大学”的刻字与阿海捡到的盟军狗牌在镜头中叠化,完成对战争荒诞性的终极解构。
四、惊涛中的存在之思
影片高潮处的“三船对峙”场景(日军驱逐舰、破损的“里斯本丸”号、东极岛渔船)构成存在主义的绝佳隐喻。当阿海将渔船横亘在日军与战俘之间时,这个被影评人称为“东方诺亚方舟”的镜头,将渔民朴素的“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信仰,提升至人类文明存续的高度。
当代东极岛旅游开发的情节线则引入生态哲学思考。林默发现祖父记录的沉船坐标后,面临是否打捞“里斯本丸”号残骸的抉择。影片用CGI技术让海底沉船与民宿全息投影重叠,当游客们兴奋地指着虚拟残骸拍照时,镜头突然切回1942年战俘们沉入海底的慢动作。这种时空折叠手法,质问着当代人对历史记忆的消费主义态度
五、余波:记忆的涟漪
影片结尾的“东极岛救援者名单”滚动字幕中,384个名字与海浪声纹同步显现,这种声音设计让历史记忆获得可触的载体。当镜头拉远显示当代东极岛风力发电机叶片与海浪的节奏同步,完成从战争创伤到能源新生的意象转换。
离场时,“旅游攻略”与“幸存者仅3人”的对比发人深省。这部用4K/120帧技术杰作留给观众的,是关于记忆、遗忘与救赎的永恒命题。当我们消费历史时,是否也正成为另一种“里斯本丸”号乘客?这个追问,或许最接近影片的灵魂内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