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的荣耀》观后感:历史不会忘记
最近,央视热播连续剧《沉默的荣耀》把为新中国成立在情报战线上做出重大贡献和牺牲的吴石将军和他的战友朱枫、陈宝仓、聂曦四位革命烈士搬上了荧屏,走进了公众视野。看报道,这几天,北京西山无名英雄广场和福田吴石将军墓、福州吴石将军故居、舟山定海沈家门朱枫烈士被捕处等地有好多人以各种方式前去祭奠,网络上也有许多先烈的后人和跟先烈有关的人的回忆资料。泪目看完电视剧,又看了吴石将军遗书、几个当事人的回忆录和《冷月无声——吴石传》(2012 年 4 月由中共党史出版社出版),越看越难过,心越沉。连日来,我脑子里全是先烈们在审判庭上最后的照片和他们经历的事情。我屡屡穿越历史,换位思考,井喷出好多感慨。
1.吴石将军的历史贡献。1950年6月10日在台北就义的吴石等四位先烈到底做了什么?他们从国民党心脏向中国共产党送出了大量秘密价值极高的情报,为渡江战役,解放福州、海南岛和舟山群岛,加速结束解放战争战事和减少解放军伤亡做出了特殊的历史贡献。
2.吴石将军的立场转变。吴石将军桃李满天下,高官厚禄,有公馆,有保姆、有司机,有副官,生活富足而稳定,为何要选择一条荆棘丛生、刀光剑影的不归路?有四个原因。一是将军本身不愿打内战。《沉》剧有句 “中国人民饱受战争之苦久矣” 台词准确表达了将军的心声。抗战结束后,人心思稳,中华民族迫切需要休养生息,但蒋介石却孤注一掷打内战。不得人心的战争注定要失败。吴石将军战后在多次公开场合说到:国民党不失败,天理难容。此话都传到了蒋总裁耳朵。1994年,吴石将军骨灰安放仪式时,和他家两代交情的国家农业部原部长何康所致悼词中有“吴石同情共产党领导革命,渴望中国有一个光明的前途,对于国民党贪污腐败深为不满,对于蒋介石消极抗日、积极反共十分不满。吴石将军曾经表示决不直接参与内战指挥,不为蒋介石出一谋一策,对投降日寇的国民党将领非常蔑视。抗战胜利后,吴石将军反对内战,致力于全国解放和祖国统一的大业,功垂千秋”这句总结吴石将军心结的话。二是将军受“圈子”和家庭变故的影响。吴石将军和福州同乡何遂交情深厚,经常来往。何遂长吴石6岁,是在国民党阵营里身居高位的辛亥革命元老,多年厌恶内战,奔走和平,他的四子一女都是中共地下党员。吴将军还有一个生死之交时任国民党海军第2舰队司令的同乡林遵。林遵是林则徐的侄孙,抗战后,林遵对国民党发动内战十分反感,在解放军大军渡江时,就地起义。吴石留在大陆的儿子吴韶成在“五十年代在台湾殉难的吴石将军——挥泪忆和父亲走过的岁月”一文中写道:林遵伯伯常来我家和我父亲闭门谈话。三是吴石将军满腹文韬武略,却从未带兵独当一面,多年不受重用,郁郁寡欢。四是将军的大儿子1946年英年早逝在武汉到南京的轮船上,四子和五子又在抗战时期夭折,将军老来丧子,深受打击,万念俱灰。
吴石将军身为国民党高级将领,不是共产党员,却选择同中国共产党同行,心甘情愿冒险为中国共产党工作,最后搭上身家性命,是因为他对他生活的时代有了清醒的认识,对形势有了清醒的判断:只有中国共产党才能尽早结束战争,完成国家统一,实现国家富强。所以他“道之所在,虽千万人,吾往矣”。
3.吴石将军的遗书。吴石将军的遗书简要回顾了他的一生,留下对子女的嘱托和对后事的安排。遗书既有深切忧虑国家命运的家国情怀,又有对夫人的歉疚和对子女的关切。赤子之怀,舐犊之情,读来让人动容,荡气回肠。一个身处历史变革洪流中的军人,一个儿女情长的丈夫和父亲,一个有血有肉也对处境有“月落乌啼霜满天”人之常情的形象跃然纸上。我上中学时读林觉民的《与妻书》,曾情绪难抑,每读必有夺眶的泪水,乃至今天还能对《与妻书》倒背如流。林觉民也是福州人,和吴石将军同乡。八闽大地,多舍家为国,舍生取义,为天下谋永福的英雄。
4.蒋介石为什么要对吴石将军明正典刑?1950年年初,吴石案事发时,正是代总统李宗仁赴美,蒋介石复出时。在蒋总裁心里,国民党之所以在大陆全面溃败,国防部的郭汝瑰、北平傅作义、湖南陈明仁、云南龙云、四川刘文辉这些人罪不可恕。如今,海南、舟山和台湾又岌岌可危,刚被委以重任的国防部次长吴石又在眼皮底下为中共提供情报,断不能容。不杀吴石,不足以震慑逃到台湾的残兵败将。何况,蒋总裁心里还装着和吴石没关系的事。吴石就义一周后,蒋介石又下令处决了国民党陆军二级上将、浙江省政府主席陈仪。
5.吴石将军人生最后的时刻。1950年3月1日夜,吴石在家中被保密局押走,1950年6月10日下午4点开庭,4点半被执行。吴石在监狱度过了3个月零11天。《沉》剧中有身陷囹圄的将军安慰夫人“刑不上大夫”的镜头。实际上,据与将军同牢的一个人的事后回忆,将军有几次头天晚上被叫出去,第二天下午才被抬回来。将军遭受酷刑,一只眼睛被电击失明。将军心里清楚,没有指望走出这深牢大狱。在这3个月零11天里,吴石将军断断续续写就了遗书,遗书写在《元赵文敏九歌书画册》的背面,32年后,他留在大陆的儿子吴韶成和姑娘吴兰成读到了这2000多字的遗书。1950年6月10日下午4点,吴石、陈宝仓、聂曦和朱枫被走过程判决,法庭给了他们10分钟留遗嘱时间,吴石将军把他在牢狱中写在画册上在遗书中的诗又写了一遍。人生最后这一刻的到来,他肯定是有心理准备,“若一去不回,便一去不回”。但我们设身处地的想,在这人生倒计时的最后半小时里,在1950年6月10日下午4点前,吴石将军和他的战友们的内心经历了什么?
70多年过去了,历史没有忘记,人民没有忘记为国家统一大业捐躯的吴石、陈宝仓、聂曦和朱枫等先烈们沉睡的英名。只是吴石将军在遗书中“亦望将来儿辈善为我整理保存,如能请诸友好协助,为我设小规模图书馆,以作纪念,俾我爱书与好读之美习,传诸后人,则何幸如之”的愿望不知能实现否?据将军儿子吴邵成回忆,事后,将军在台寓所被抄封,未留只字片纸,存在福州老家的书籍也在文革中被查抄,荡然无存。
我家累世寒儒,读书为善,向为乡邻戚友敬爱。先君生余,已属晚年,所期许者甚深。余于民元参加学生军,北伐满清,未几和议告成,乃从入伍生而预备学校而保定军校,嗣更留学日本炮兵学校与陆军大学,在学时期,以勤苦劬学闻于侪辈。保定军校与留学日本,均得以第一人卒业。任事以还,忠慎勤清,绝不丝毫苟且,一息偷安,凡我师生僚友,无不称道,不绝于口,所着成绩,知我均能道之,不愿具述。
余韶龄颇聪颖,第因体孱多病,先君又衣食于奔走,致少年失学。幸入军事学校后,自知励志殚力苦读,不特文艺学术,出人头地,而体魄与术科亦极强胜。壮岁旅居北燕,受业于何梅生先生之门,经义诗词,亦见精进,极蒙梅生夫子之赞许。友朋多以"十二能之人"目我,盖谓娴中外古今兵学,通文学,能诗、能词、能书、能画、能英语,能日语、能骑、能射、能驾、能泳也。不图今日竟陷此悲境。不能自保其身,亦可痛也。
自幼读书,颇知敦义爱人,自为学至于任事,四十年来,对于助人一事,往往超越一已能力范围,对于恤贫周急,以及患难失业之救济,冤狱之平反,慈善之提倡,经予一手力行者,不知凡几。今兹陷于囹圄,又复伊谁能救我乎?可笑亦复可哀!
余年廿九,方与碧奎结婚,壮年气盛,家中事稍不当意,便辞色俱历,然余心地温厚,待碧奎亦克尽夫道,碧奎既能忍受余之愤怒无怨色,待余亦甚亲切,卅年夫妇,极见和睦,此次累及碧无辜亦陷羁缧绁,余诚有负渠矣。
提及儿女,至为伤心,长男美成,原在武汉大学肄业,不幸于民卅五乘轮返京,途中轮遭回禄,美儿失踪至今生死未卜,余与碧奎朝夕思念不置。二男展成,生二月而殇。四男、五男均于抗战期间,因乏良医良药,一因脑膜炎死于桂林,一因肺炎死于贵阳,两儿聪颖异常,爱我尤甚,均遭天折,岂不痛哉!三男韶成、长女兰成,原在南京中大与上海医学院肄业,音书断绝,已期年矣。余最钟爱之少子健成,今年才六龄,自伊呱呱坠地以来,虽未久离余膝下,朝夕拥抱调笑,无所不至,其足以解我忧愁,诚惟此子是赖。春间方报名入私立幼稚园,余尚未见其入学已被逮,不知父子尚有见面之日否?思之不禁泪涔涔下矣。
余著述除军事学课本多种不计外,第一部出版者为《兵学辞典》,抗战前虽再版,抗战后继续三版,并继以初续再续两编刊行,国内外莫不视为最优良之军学参考;胜利后本拟综合三编、重新修订,以人事总总末果。在陆大教授时代,尚编有《孙子兵法简编》及《克罗则维兹兵法研究》,已印行。《左传兵法》初稿已完,惜于桂柳会战原稿遗落,近正思着手重编,亦未果。抗战以来,编有《新战术之研究》、《新国防论》、《游日纪行》(是稿尚存颂络处),近来对于文武并重之精神,力加提倡,著有短编约十种。尚有《抗日新战法》、《抗日回想》、《历朝武学集解》等书,均集有资料,正拟着手编纂,今此望亦难偿矣。诗有《东游甲乙稿》(巳印)、《牙牙集》与《十年来所成诗稿》(均未印),诗稿百余阕,亦于战时散失,是均愿知我诸友好,设若予有不幸,为我辑印之也。
余惟资财全在书籍,民二十六以前,在南京所有者,最为可观,以日本一切军事学参考资料(中有日本秘密兵书甚多)、与余在日本陆大所得教程与个人战术战史作业等原件,最为珍贵;其他各种古书,亦不在少数。乃因抗战撤退南京,所携带者仅少数而已。在桂经添补,桂柳会战退却,亦无法携带遭二度损失。胜利后复经多方收集,大部在福州乡中,亦望将来儿辈善为我整理保存,如能请诸友好协设小规模图书馆,以作纪念,俾我爱书与好读之美习,传诸后人,则何幸如之。
余素不事资产,生活亦俭朴,手边有钱,均以购书与援助戚友,抗战前余薪入较丰,所羡馀于抗战期间补贴无遗。胜利后以人事纷冗,用度较大,有赖刘功芸兄与长芝族重侄经济上援助者靡勘,余何能忘之!所望儿辈体会余一生清廉,应知自立为善人,谨守吾家清廉俭家风。则吾言足矣。
十余年来风尘仆仆,又因抗战八载,以迄于今,戎马关山都无闲逸之境。致读书养性功夫,大大欠缺,而有今日失足,夫复何言,夫复何言!
天意茫茫未可窥,悠悠世事更难知。
平生殚力唯忠善,如此收场亦太悲。
五十七年一梦中,声名志业总成空。
凭将一掬丹心在,泉下差堪对我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