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华》观后感:怀念什么样的青春
4、“触摸事件“的精神分析
《芳华》小说中说:
“如果雷锋具有一种弗洛伊德推论的“超我人格(Superego)”,那么刘峰人格向此进化的每一步,就是脱离了一点正常人格——即弗洛伊德推论的掺兑着“本能(Id)”的“自我(Ego)”。反过来说,一个距离完美人格——“超我”越近,就距离“自我”和“本能”越远,同时可以认为,这个完美人格越是完美,所具有的藏污纳垢的人性就越少。
人之所以为人,就是他有着令人憎恨也令人热爱、令人发笑也令人悲悯的人性。并且人性的不可预期、不可靠,以及它的变幻无穷,不乏罪恶,荤腥肉欲,正是魅力所在。相对人性的大荤,那么“超我”却是素净的,可碰上的对方如林丁丁,如我萧穗子,又是食大荤者,无荤不餐,怎么办?郝淑雯之所以跟军二流子“表弟”厮混,而不去眷顾刘峰,正是我的推理的最好证明。
刘峰来到人间,就该本本分分做他的模范英雄标兵,一旦他身上出现我们这种人格所具有的发臭的人性,我们反而恐惧了,找不到给他的位置了。因此,刘峰已经成了一种别类。试想我们这群充满淡淡的无耻和肮脏小欲念的女人怎么会去爱一个别类生命?而一个被我们假定成完美人格的别类突然像一个军二流子一样抱住你,你怪丁丁喊“救命”吗?我们由于人性的局限,在心的黑暗潜流里,从来没有相信刘峰是真实的。假如是真实的,像表面表现的那样,那他就不是人。哪个女人会爱“不是人”的人呢?
而“触摸事件”中的林丁丁:
“好像还有是一种幻灭:你一直以为他是圣人,原来圣人一直惦记你呢!像所有男人一样,惦记的也是那点东西!试想,假如耶稣惦记上你了,或者真雷锋惦记了你好几年,像所有男人那样打你身体的主意,你恐惧不恐惧,恶心不恶心?他干尽好事,占尽美德,一点人间烟火味也没有,结果呢,他突然告诉你,他惦记你好多年了,一直没得手,现在可算得手了!
一九七七年那个夏夜我还诠释不出丁丁眼睛里那种复杂和混乱,现在我认为我的诠释基本是准确的。她感到惊怵,幻灭,恶心,辜负……”
5、何小萍的歧视
对何小萍的歧视首先是她的出身,因为有一个“右倾”自杀的父亲,而且母亲不干其辱,改嫁到了一个革命干部家庭。但是改嫁并没有改变何小萍的命运,虽然母亲在家里处处低眉顺目,委曲求全,面对随后出生弟妹,地位进一步下降。甚至可怜到她只能冒着作践自己身体发烧才能和母亲一起睡一晚上。所以何小萍不仅失去了父亲,而且也几乎失去了最为可贵的母爱。
因此何小萍参军理由很简单,那就是通过进入文工团的机会,改变自己的命运。但是她没有想到,进入文工团的第一天就给她在文工团的命运打下了伏笔。她没有及时领到新装,由于迫切想给自己父亲一张军装照片的何小萍用宿舍的其他人的军装,拍了一张照片。而在她拍照期间,虽然她拍完照片,又把军装归还到了远处,但是还是被宿舍战友发现了。
这本不是一件很严重的事情。即使当时没有人,事后说一声也不是什么大事,即使忘记了说明,照现在的理解,顶多有点不诚实,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但是随后的一件事却几乎是现代版的“少女凌辱案”了。
那就是“搓澡巾海绵乳罩问题”,何小萍为自己的乳罩缝了块搓澡巾海绵,为了掩盖自己的“缺陷”,现在各种各样的乳罩到处都是。但是当时被大家发现,却成了打架嘲笑的理由,甚至每个人都站到了审判员得位置。
所以面对大伙的“审问”,《芳华》作者在小说中说:我们所有人在秋天的夜晚打着串串寒噤;我们都是可怜虫,一旦有一个可怜虫遭殃,危机就被转嫁了,暂时不会降临于我们,我们也就有了短暂的安全。于是我们要确保这个可怜虫遭殃的时间长久一些,把我们的危机转嫁得长久一些。
以今天的眼光看,这是多么可鄙的行为,我们不能因为身体缺陷歧视别人,但是当时却没有人,也不敢有人制止,那就是每一个人都有不慎“遭殃”的时候,一个可怜虫出现了,危机就转嫁了,大家都在歧视中获得了片刻的宁静。
这是时代的悲剧。
6、怀念什么的青春
这大概是《芳华》的主题,无论刘峰也好,刘淑雯也好,还是何小萍也好;无论和平时期还是战争年代,在这样的背景下,仿佛都是每个个体无法选择的年代;但是每一个人都有青春,这是珍视一生的记忆。但是当一个经历过青春的人回首往事的时候,从另一个角度应当是对年轻的时候的生活的一个小结。里面有青春的躁动,有冷静的反思,这样才是青春留给我们的记忆。
曾经看到过作者的一篇报道,其实最主要的的触动就是在那个在那样的环境下,让作者看到了每一个人的“恶”来:那就是对何小萍的道德审判,仅仅一点生理掩饰——在内衣里面垫了块洗澡用的海绵,就招致了大家的批判歧视,其实每一个人心里都清楚,在随时都可能招致批判的年代,当一个集体中有一个人受欺辱了之后,其他人都相对安全了,因此每一个人都借着批判来求得自身的安全,而这就是这个集体的规则。
所以每一个人都不敢表达真实的自己,我记得八十年代初的一篇小说中,描写文革期间的心理活动,其实几乎大部分人都充满了“革命“浪漫主义情怀,都被大义凛然的英雄气概所感染,会像英雄一样视死如归。但是只有一个人,他说他可能受不了皮肉之苦,受不对革命者的严刑拷打。所以,这个虽然不是英雄的人,给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现实生活中的确存在英雄,但是比英雄更多的是普普通通的小人物。
另一个让我想起来是史铁生的长篇小说《务虚笔记》,尽管说是务虚,其实很明显地,也有很长的篇幅发生在文革当中,比如无论学习成绩多么好,但是因为政审不合格,依然无法上大学。史铁生在小说当中反思的深度更多更广更深,他甚至模糊了年代的划分,包括解放战争年代,社会主义改造阶段和社会主义建设阶段,模糊了人物的特点,甲的出身可以换成乙的出身等等,通过对人物进行背景的转换,思考人物的命运。也许,只有当这样的时候,只有你也处于弱者的时候,你才能真正理解他们的无助,他们的所思所想。也只有经历了这样的一个阶段,人才能成为一个真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