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市蜃楼影评观后感

《海市蜃楼》影评观后感：平行空间结构分析和文献综述
作者：奋斗的小猪

西班牙导演Oriol Paulo去年的悬疑片《看不见的客人》在内地口碑和票房双收，Paulo今年携新片海市蜃楼重回中国市场，几个朋友都做了推荐。在北影节的诸多好片包围下，我还是走进电影院看了海市蜃楼，结果稍稍让人失望：悬疑一如既往的精彩，节奏紧凑，案情扑朔迷离，然而触碰穿越主题，Paulo在处理平行空间的问题上显得漏洞百出。

在说海市蜃楼电影本身之前，我倒是很想先做一个类似主题（穿越时空+平行空间）的文献综述。

我印象里最早接触的平行空间+穿越主题应该是从《蝴蝶效应》（The Butterfly Effect，2004）开始。蝴蝶效应第一次把多次穿越时空并且产生连锁效应的故事讲得精彩绝伦，更重要的是，在面对“如果改变历史会带来怎样的结果”这个穿越主题必须要面对的问题上，蝴蝶效应认为，如果历史上某个时间点改变，该时点之后所有的历史和人物的记忆也就随之改变（即蝴蝶效应）。之后一系列的电影都做了类似的尝试和探索，把如何通过“改变历史”来影响现在的结果拍得更深，但其故事的内核仍然是蝴蝶效应。这一系列的电影值得推荐的有《源代码》（Source Code，2011）和《恐怖游轮》（Triangle，2009），其中恐怖游轮不仅把穿越时间的探讨发挥到了极致，在恐怖惊悚效果上也堪称经典。除此之外，一系列的爱情电影里也加入穿越时间和平行空间的元素，但其本质也是蝴蝶效应，这些电影口碑较好的包括：《爱再来一次》（If Only，2004），《触不到的恋人》（The Lake House，2006），《时空恋旅人》（About Time，2013）等等。

值得一提的是，海市蜃楼的故事里，我们可以看到一系列电影的影子，比如讲述多重空间嵌套的《盗梦空间》（Inception，2010），讲述梦境现实交叉的《穆赫兰道》（Mulholland Dr.，2001），讲述虚拟空间和现实世界的《黑客帝国》（The Matrix，1999），还有以多重空间交叉为外形的人格分裂恐怖悬疑系列（如《禁闭岛》（Shutter Island，2010），《致命ID》（Identity，2003）），无论导演在海市蜃楼里借用了这些电影的哪些思路，它们都不属于我今天所说的综述范畴，因为本质上这些电影没有触碰穿越时间这个核心主题。

在蝴蝶效应之前，有两部电影已经早就在穿越时间上做出了不错的尝试：《十二猴子》（Twelve Monkeys，1995）和《黑洞频率》（Frequency，2000）。其中《黑洞频率》和《海市蜃楼》的触发点非常相似，都是25年一遇的雷暴改变地球磁场，从而通过某种电子设备可以和过去某个时间的人物对话，这一设计在韩国经典电视剧《信号》（Signal，2016）里同样被发挥到极致。如果人物本身不穿越时间，仅仅考虑人物之间的交流通过某种工具穿越，那么《信号》是我看过的最精彩的作品。

但是，如前面所说，在所有穿越时间的作品里，导演其实都要面对时间改变之后，未来如何改变的问题，究竟是存在多条线并进的平行空间，还是时间可以逆转，历史可以改变？无论如何讲故事，这个问题都是严肃拍穿越题材的导演无法回避的核心问题，在大部分的穿越故事里，这个问题要么悬而未决，要么成为巨大的漏洞。迄今我看过的电影里，只有两部完美的解决了这个问题。第一部是2011年的死亡幻觉（Donnie Darko，2011）。这部电影因为加入了大量恐怖惊悚的元素，很容易让人误会并界定成一部恐怖片，然而《死亡幻觉》对整个时间轴的处理却是惊人的严谨，大部分观众以为这是一个穿越时间倒叙的故事，最后发现其实这是一个顺着时间线讲述的精彩结构。遗憾的是，死亡幻觉因为复杂的时间轴结构和过多的恐怖元素被影迷所忽略，但我仍然会把这部电影推荐为穿越时间类型电影的排名第二。

那么排名第一的是哪部？当然是2014年的经典之作《星际穿越》（Interstellar，2014），在所有时间穿越题材的作品里，这一部可谓无人能出其右。星际穿越故事之完整，逻辑之严谨，对于虫洞、黑洞、平行空间、六维空间等一系列物理知识的解释之清晰，甚至让我不能称之为一部科幻片，而是一部科学普及片。而作为该片编剧顾问的诺奖获得者天体物理学家Kip Thorne，更应该为他把严谨科学和电影艺术完美结合的贡献而颁发一尊奥斯卡小金人。

在解决平行空间问题的穿越作品里，其实还有一部作品对待时间的态度和《星际穿越》非常接近，这就是藤子·F·不二雄的《哆啦A梦》，这不是开玩笑，小叮当的时光机其实是我们最早对穿越时间的理解，虽然在几十年以前，藤子·F·不二雄的一些设定现在看来仍然是严谨的。

说回到《海市蜃楼》电影本身，之前说了谋杀案和悬念设置都非常精彩，这是导演的强项，但是在处理时间的问题上出现了两个明显的bug：第一，在贝拉第一次改变时间和历史之后，所有的现实都如蝴蝶效应般改变，为何贝拉清除了所有的记忆，唯独保留了关于自己女儿的记忆？第二，贝拉第二次改变时间和历史，改变的时间是在尼克认识贝拉之后，那么结尾为何尼克丧失了对贝拉的记忆？

如果用平行空间的理论去解释上述两个矛盾，我可以勉强解释第二个矛盾，但是仍然无法解释第一个矛盾。平行空间的解释框架如下：

在第一个平行空间里，小尼克车祸死亡，贝拉有女儿，这是故事的开始，我称之为第一平行空间。贝拉教导小尼克改变历史后，小尼克没有出车祸，故事进入其他的平行空间。在新的平行空间里，又有多条空间并行，其中一条是电影故事的中间部分，即小尼克没有死亡，贝拉没有女儿，我称之为第二平行空间。在第二平行空间的故事线里，贝拉最终坠楼自杀，从而希望尼克去告诉小尼克，改变时间轴，进入新的平行空间，于是出现了第三平行空间，即结尾的平行空间：小尼克没有死亡，贝拉也有女儿。总结一下：第一平行空间，小尼克死亡，贝拉有女儿，电影的开头；第二平行空间，小尼克没死，贝拉没有女儿，小尼克一直寻找贝拉，贝拉自杀；第三平行空间，小尼克没死（因为第二平行空间的贝拉），也没有寻找贝拉（因为第二平行空间的大尼克），贝拉有女儿。

于是，在上述平行空间的结构上，新的漏洞出来了：首先，在第三平行空间里，贝拉应该不认识尼克，而尼克认识贝拉，因为是第二平行空间的贝拉告诉第三平行空间的小尼克不要出门，从而避免了车祸，而第二平行空间的大尼克又接着告诉了第三平行空间的小尼克不要寻找贝拉，因此第三平行空间的小尼克应该记得自己的救命恩人贝拉（这个救命恩人是第二平行空间的贝拉，非第三平行空间的贝拉），而在第三平行空间的贝拉并不知道大小尼克。导演在结尾却给出了相反的结论。其次，第二平行空间的贝拉没有女儿，那么她对女儿的记忆从何而来？这是一个贯穿全片却无法填补的漏洞。最后，即使第二平行空间的贝拉自杀，大尼克告诉小尼克不要去找贝拉，那么故事未必会进入第三平行空间，而可能进入第四，第五，第六以及第N个平行空间，在这些平行空间里，小尼克听从了大尼克的话，放弃寻找贝拉，但是贝拉仍然可能没有女儿。

平行空间本身是一个巨大的黑洞，一点处理不好，就会漏洞百出，对于擅长处理案情悬疑的导演Paulo来说，处理平行空间的故事恐怕还要再修炼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