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美援朝经典电影《上甘岭》影评观后感
597.9高地、537.7高地,这两串看起来没有什么特别的数字,在1952年10月的朝鲜半岛五圣山南麓,还有一个更广为人知的名字——上甘岭。
在这个面积不过3.7平方公里的地方,曾经承受了190万发炮弹和5000余枚炸弹的火力,平均每平方米被反复轰炸过70次以上。四十三天中,十万余人投入战斗,敌我反复争夺阵地59次。以损失志愿军1.15万人、敌军1.5万人为代价。沦为焦土的五圣山,成为人类战争史上最惨烈的战场之一。
抗美援朝战争结束一年后,导演沙蒙和编剧林杉去往上甘岭战场。一路上,遍野的金达莱漂亮极了,但到达上甘岭时,他们惊呆了。这里的石头被炸成了粉末,山被削去近两米,骸骨遍野,寸草不生。
若非亲眼所见,人的想象力无法企及这如地狱一般的残酷场面。他们开始采访战争中生还的士兵,听他们讲述发生在朝鲜战场上的故事。一个又一个活生生的例子,被记录在导演50余万字的采访笔记中。
两个月朝鲜实地考察,四个月国内采访,《上甘岭》的剧本才开始动笔。
又一年的时间,剧本和分镜头的写作完成,《上甘岭》投入拍摄。
1956年,电影《上甘岭》上映。
“战场的声音像风”
时为某部排长的佟心良说,战场上听不到别的声音,就只有“呜-呜-呜”连续不断的轰炸声,像刮风一样。
敌方连续的轰炸,震聋了许多士兵的耳朵。亲历者讲述,当时有很多人,并非死于枪弹,而是死于高出听力极限的炮火声,七窍流血。
作战间隙,志愿军挤在只有一米高的坑道中,最多的时候,一个不足十几平米的坑道要容纳一百多人。除了重症的伤员,都是人挤人站在一起,拉尿就地解决,因此污染了水源。这就是为什么我们会在电影《上甘岭》中,看到士兵们几乎被渴死的原因。
脏、逼仄、混乱,气味刺鼻,濒临绝望……这样的场面,导演沙蒙要怎么拍?
他选择不拍,他选择回避一切惨烈的场面。
战斗的过程必然充斥着血腥和杀戮,包括志愿军与美韩士兵的近身肉搏,甚至有士兵踉跄提着自己被炸飞的一条腿……这样的画面,在《上甘岭》中完全看不到。
电影上映后,参加过抗美援朝的老兵看完,对里面的画面很不满意。“这跟我们经历的战争,差得太远太远了。”
导演沙蒙回应说,“拍战争电影的目的就是要和平。血腥的场面对大众没有教育的意义。只有给观众看到最美好的镜头,他们才会记住你。”
战地浪漫
我们无法估计究竟有多少国人看过《上甘岭》,但我们知道,几乎所有人都能哼起《我的祖国》的旋律。
一条大河波浪宽,风吹稻花香两岸……
有人在歌曲的评论中说,“我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学会的这首歌”。
歌曲的旋律在电影《上甘岭》的53分20秒响起,年轻的弹幕大军用“泪目”、“高能”、“全体起立”这些属于互联网时代的语言,致敬先烈、致敬经典。
据歌曲的作词乔羽先生回忆,当年他来到长春电影制片厂,看到《上甘岭》的半成片,感叹说,怎么拍得这么感人。
导演沙蒙说,就差一首插曲了,你来写吧。
全剧组停工等待这首歌曲。每天3000元的停工成本,导演沙蒙虽然着急,却忍住不催,只每天到乔羽的房间坐一坐,片刻就走了。两个礼拜过去,乔羽一个字也没写出来。
“导演,你对这首歌有什么要求?你觉得这首歌该怎么写?”
“我没有任何要求,你想怎么写就怎么写。如果非要我说要求,那就是——我的电影以后没人看了,你的歌照样有人在唱。我就要这样的歌。”
一场雨,和雨水后积起的水洼激发了乔羽的灵感。看到孩子们在水洼里玩着纸船,他想到家乡的那条河,于是写“一条大河波浪宽”。几分钟的时间,《我的祖国》的歌词就写完了。
就他了,沙蒙说。
拿到歌词的郭兰英问,这是哪一条大河?是长江,是黄河?还是哪一条河?
领导回答,那就是你老家山西的那条河吧。
可我山西也有好几条河,这是指哪一条?
那时候的艺术家,总是有一种近乎于痴的执着。她要弄清楚是哪一条河,了解那一条河,才能唱出这一条河。
关于这条河的解释,乔羽这样说——
每个人小时候,家的附近都有一条河。而小时候的记忆往往是影响最深的,因此那条河也会影响这个人的一生。歌词里的大河,就是属于每个人的那一条。
当《我的祖国》的旋律响起,藏在每个人心底,有关于“故乡”的记忆闸门便悄然打开。而所有的“故乡”汇合在一起,不正是“祖国”吗?
以小而见大,成为国人共通的情感语言。
《上甘岭》中的卫生员王兰,在坑道中唱起《我的祖国》时,战士们露出了微笑,应声和起。
这一幕,美极了。
“我什么贡献都没有!”
《上甘岭》中唯一的女性,是卫生员王兰。
八连连长看到她,为了安全起见,要人送她回去。十几岁的女孩急了,她说,“我不走,我什么都还没做,我什么贡献都没有!”
而电影中王兰的真实原型,叫做王清珍,当年参加抗美援朝战争时只有16岁。
担任卫生员的她,与同事们各自分配好,一个人照顾20名伤员。断胳膊、断腿,当时的场面惨烈极了。有乐观的伤员看她年纪小,问她怕不怕。她说,你们都不怕,我也不怕。
有些伤员无法自理,需要插导尿管。可导尿管很快用完了,许多伤员因为无法排尿,快要憋死过去。于是十几岁的王兰,用嘴吸出尿液,解决了这个问题。
“不是我一个人这样做,而是所有的卫生员都这样做。”王清珍接受采访时说。
所有的战士都感怀于卫生员们的奉献,因此在拍摄《上甘岭》时,参与拍摄的战士集体要求,戏里必须加上卫生员的角色,否则就要罢演。
真实的情况中,卫生员并没有生活在坑道里。但导演沙蒙为了满足战士们的心愿,将王兰这个角色,放到了坑道里。
戏中这个唯一的女性形象,天真、乐观、活泼,带着乡土的憨气,而且她漂亮、与男士们不同,她的脸上从头至尾都是干干净净的。
戏中的王兰有一句台词说,“小张,你不知道,我这个人最缺乏自信了。”
这个戏中唯一的女性形象,代表着当时千千万万的年轻女性。她们带着理想主义的热情奔赴战场,照顾伤员,在浴血奋战的战士们面前,缺乏着一点点自信。但她们不可或缺,也不可忽略。
王兰在电影里唱起“一条大河波浪宽”时,闪烁着金子一般的光芒。
英雄
片中八连通讯员杨德才,在攻打敌人1号阵地时奋勇站出。他说,我熟悉地形,让我去吧。
在战友们不舍的眼神中,他转身向着坑道的方向招手说,“让祖国人民听我们胜利的消息吧”。随后英勇向前,用血肉之躯堵住了敌人的枪眼。
这个有着坚毅眼神的人物原型,是黄继光。
据黄继光的战友讲,他生前常常提起马特洛索夫——那个苏联的抗战英雄,曾经用身躯挡住了敌人的子弹。黄继光说,这样用一己之力为国家做出贡献的人,活得多有价值啊。
负伤后的黄继光,英勇爬向敌人的火力点,他在最后时刻曾经转向战友的方向喊了一声。但枪炮声遮住了他的声音,没人听清楚英雄最后的遗言。
战争结束后,战友们抬下还保持着挡枪姿势的,被扫射打穿了胸膛的黄继光。王清珍她们几个人,用了三天时间,才将他的胳膊放下来,换上了新的军装。
在《上甘岭》拍摄杨德才堵枪眼的戏份结束后,导演要杨德才的扮演者张亮留下,同时要求留下一块反光板,其余人离开。
于是我们看到了电影中,杨德才堵枪眼时,转头喊了一声,连长!
“狂风呼啸,大海翻腾。朝霞燃烧,山麓昂胸。壮志的祖国儿女,赴汤蹈火,去做英雄的斗争。”
伴随着烈士英勇就义的画面,响起的是这样气壮山河的歌声。
谁能不动容?
“不可能再拍出这样的电影了”
做为抗美援朝题材的第一部电影,《上甘岭》不可超越。
即便是在六十多年后的今天,电影技术如此发达,电影从业人员有着如此高的文化修养,都无法再做出那样动人心魄的电影。
这是时代的选择,也是人的选择。或者说,这是导演个人审美的比拼。
这种审美,不单指画面,而是对于战争、对于英雄的看法,和一份对观众的悲悯之心。
这是一份保存完好的善意,借着电影,流传了下来。
这就是“经典”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