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水围的日与夜》影评观后感
每次有人问我 “哪部电影最适合在疲惫时反复看”,我总会想起《天水围的日与夜》。没有激烈的冲突,没有华丽的镜头,甚至连背景音乐都吝啬得只在关键处轻轻冒个头 —— 可就是这样一部 “什么都没发生” 的电影,却能让人在深夜的沙发上,对着屏幕里正在分月饼的普通人,悄悄红了眼眶。
这部电影像一位住在隔壁的老街坊,不声不响地把天水围的日常摊开在你面前:单亲妈妈贵姐在超市理货,儿子家安在客厅里蜷着看漫画,独居的阿婆在菜市场对着一把青菜犹豫半天。可当这些碎片慢慢拼起来,你会突然懂了:原来最动人的故事从不在远方,就藏在我们每天重复的买菜做饭里,藏在递出去的一块月饼、分出去的一把冬菇里。
一、故事:那些被时光磨亮的日常碎片
天水围在香港的地图上,曾是个容易被贴上 “边缘” 标签的地方。公屋林立,住着像贵姐这样的普通劳动者,也住着阿婆这样的独居老人。电影没打算讲什么 “逆袭” 故事,只是老老实实地跟着三个人的脚步,走过了夏末到中秋的几十天。
贵姐的一天是从凌晨开始的。她在超市的蔬果区理货,手指在蔫了的菜叶上停顿片刻,轻轻把它们归到打折区。下班路过菜市场,她会停在熟悉的摊位前:“老板娘,今日的菜心靓不靓?” 回家路上遇到邻居,顺嘴问一句 “阿婆今日有出门吗”。晚上给儿子做简单的两菜一汤,看着家安扒拉米饭时,她才会松口气靠在椅背上。
这个带着儿子独居的女人,肩上扛着不少事。弟弟在大陆成家,她要定期寄钱;老家的母亲年纪大了,她得记着买老人家爱吃的点心;连超市里新来的同事笨手笨脚,她都会多嘴教两句 “这个菜要这样摆才新鲜”。可她从不说 “辛苦”,最多在给弟弟打电话时,轻声问一句 “最近手头够不够用”。
家安是个典型的青春期少年,话不多,走路总低着头。暑假里他要么窝在沙发上,要么跟着妈妈去菜市场。贵姐让他去给阿婆送袋米,他就拎着米袋慢慢走到阿婆家门口;阿婆塞给他两个橘子,他会默默揣在兜里,回家递给妈妈。他不像别的孩子那样活泼,却会在开学前,主动帮妈妈把阳台的衣服收进来。
阿婆的日子像杯放凉的茶。丈夫走了,儿女在外地,她一个人住在狭小的公屋里。每天最郑重的事是去菜市场,对着菜摊看半天,最后只买一小把青菜。她的柜子里藏着舍不得吃的冬菇和虾米,那是过年时儿女送来的,她总说 “等他们回来一起吃”,可等来等去,罐子上的标签都泛黄了。遇到贵姐后,她的日子开始有了点波澜:贵姐会分她半只烧鸭,她会把攒着的冬菇偷偷塞进贵姐的菜篮;中秋前,两人坐在贵姐家的小阳台上,分着一块月饼看月亮。
电影里的时间过得很慢。贵姐和阿婆在菜市场偶遇,从 “今天的菜好贵” 聊到 “儿女最近没打电话”;家安跟着妈妈去银行交水电费,在排队时盯着玻璃门外的麻雀发呆;贵姐给阿婆修台灯,阿婆给贵姐缝补开线的袖口。这些镜头像用针细细密密地缝着,把三个陌生人的生活缝在了一起。
最让我记挂的是那些 “没说出口” 的瞬间。阿婆把攒了很久的冬菇分给贵姐,低着头说 “我一个人也吃不完”;贵姐给阿婆带了新的毛巾,轻描淡写地说 “超市搞活动多拿了一条”;家安在阿婆家门口等她回来,手里攥着妈妈让带的退烧药。这些小事像落在水里的石子,没掀起大浪,却一圈圈荡开温暖的涟漪。
二、触动:原来最痛的伤和最暖的光,都藏在日常里
第一次看这部电影时,我总在等 “大事发生”。等着贵姐抱怨生活的苦,等着家安叛逆反抗,等着阿婆说出孤独的委屈。可直到片尾字幕升起,什么 “大事” 都没发生 —— 贵姐依然在超市理货,家安按时开学,阿婆的柜子里依然放着没吃完的虾米。
可就是这些 “没发生” 的平静,让我在多年后依然记得。那些藏在日常褶皱里的细节,像被阳光晒过的棉被,带着让人安心的温度。
贵姐的手最让我难忘。那是双劳动者的手,指关节有些粗,指甲缝里总带着点泥土或菜汁。她用这双手给儿子洗校服,给阿婆拧干毛巾,给超市的蔬菜喷水保鲜。有次她给弟弟打电话,说自己最近腰不太好,挂了电话却转身帮同事搬沉重的货箱。她从不喊疼,可当她揉着腰站在阳台上,看着远处的楼群发呆时,你会突然懂了:成年人的坚强从不是 “不疼”,而是疼的时候,依然能把该做的事做好。
阿婆的 “舍不得” 藏着太多孤独。她去菜市场买姜,只要一小块,老板笑着说 “这么点怎么称”,她局促地说 “我一个人吃”;她把儿女送的冬菇锁在柜子里,贵姐说 “放久了会坏”,她才小声说 “想等他们回来一起吃”。有次她跟着贵姐去超市,贵姐要给她买麦片,她攥着购物袋往后躲,说 “我有钱”。可当贵姐把麦片塞进她篮子里,说 “就当是我借你的,下次分我半袋”,她攥着袋子的手慢慢松了,嘴角偷偷往上扬了扬。
人老了最怕什么?不是没钱,是 “被当成麻烦”。阿婆总说 “我自己能行”,其实是怕给别人添麻烦。可贵姐偏不按她的 “剧本” 来:下雨时把伞塞给她,说 “我年轻,淋点雨没事”;做了红烧肉特意多盛一碗,说 “家安吃不完,扔了可惜”。这些带着 “借口” 的善意,比直白的 “我帮你” 更让人安心 —— 原来被人温柔对待时,连拒绝都变得很难。
家安的 “不说” 里藏着成长。一开始他跟着妈妈去阿婆家,总是站在门口不进去;后来会主动帮阿婆换灯泡,听她讲过去的事。中秋那天,贵姐分月饼,让他给阿婆送两块,他不仅送了月饼,还站在阿婆家门口,听她讲年轻时在工厂做工的故事。少年的温柔从不是轰轰烈烈的承诺,是愿意花时间,听一个老人讲重复了无数遍的往事。
电影里有场戏,贵姐带着家安和阿婆去给丈夫扫墓。没有痛哭流涕,只是摆上水果,贵姐轻声说 “阿安考上大学了,你放心”。阿婆站在旁边,看着墓碑上的照片,突然说 “我先生走了快十年了”。三个没有血缘关系的人,站在墓碑前,像一家人那样安静地待着。那一刻你会明白:亲人从不是只有血缘一种形式,那些愿意陪你面对生死的人,早已是家人。
三、活着:原来答案就藏在一碗热饭里
有人看完电影会问:“这部电影到底想说什么?既没讲奋斗,也没讲梦想。” 可我觉得,它恰恰讲了最本质的事 —— 人活着到底为了什么。
贵姐没什么远大理想,她最大的愿望是家安能考上好大学,弟弟能在大陆过得安稳;阿婆没什么宏大追求,只想儿女偶尔打个电话,有个人能听她说说话;家安没什么豪言壮语,只是默默帮妈妈做家务,陪阿婆晒太阳。他们的生活里没有 “改变世界” 的野心,只有 “过好今天” 的认真。
可就是这份 “认真”,藏着活着的答案。
活着是为了 “被需要”。贵姐在超市里,同事依赖她;在家里,家安需要她;对阿婆来说,她是能说上话的人。被需要不是负担,是 “我存在的意义”。就像贵姐说的 “忙点好,忙点踏实”,踏实感从来不是从 “没事做” 里来的,是从 “有人需要我” 里来的。
活着是为了 “联结”。阿婆一开始像颗孤岛,和贵姐熟悉后,会在阳台晒贵姐送的菜干,会把攒的鸡蛋留给家安。贵姐原本和弟弟有些疏远,帮弟弟解决了孩子上学的事后,弟弟特意从大陆来看她,姐弟俩坐在沙发上聊天,像回到了小时候。人就像一颗颗星星,独自发光时难免孤单,可当星光连起来,就成了能照亮夜空的银河。
活着是为了 “分享”。贵姐分阿婆半只烧鸭,阿婆分贵姐一把冬菇,家安分阿婆一块月饼。这些分享从不是 “我有多余的”,而是 “我觉得好,想让你也尝尝”。中秋那天,贵姐把最大的月饼分给阿婆,阿婆推让时,贵姐说 “吃了月饼,才算过节”。原来节日的意义从不是 “吃什么”,是 “和谁一起吃”;分享的意义也不是 “给什么”,是 “我心里有你”。
天水围的日子像杯白开水,没有饮料的甜腻,却最解渴。贵姐她们从不说 “人生”“意义” 这样的大词,可她们每天做的事 —— 做饭、聊天、互相照顾 —— 都是对 “活着” 最好的注解。
我们总以为活着要追求 “特别”,要做出一番成就,要活得和别人不一样。可《天水围的日与夜》告诉我们:能把普通的日子过出温度,能对身边的人多一点善意,能在平凡里找到安稳,就已经很了不起了。
就像贵姐说的 “日子就是这样啦”。没有抱怨,没有不甘,只有接纳和认真。接纳生活的普通,认真对待眼前的人和事,在买菜时多给老板一个微笑,在邻居需要时搭把手,在家人吃饭时多盛一碗饭 —— 这些小事攒起来,就是活着最珍贵的样子。
四、后记:我们都在天水围里活着
每次重看这部电影,我都会想起楼下的张阿姨。她每天早上在小区门口卖豆浆,会记得谁要甜的,谁要咸的;隔壁的李爷爷总在傍晚搬个小马扎坐在楼下,看见放学的孩子就笑;还有公司楼下的保安大哥,会提醒忘带伞的人 “今天有雨”。
他们就像电影里的贵姐和阿婆,过着普通的日子,做着普通的事。可正是这些普通人,构成了我们生活里的 “天水围”—— 那个有烟火气,有善意,有联结的地方。
人活着到底为了什么?或许就像天水围的日与夜:白天认真做事,晚上安心睡觉;对在乎的人好一点,对遇到的人暖一点;在能分享的时候别吝啬,在被需要的时候别退缩。
毕竟,能和喜欢的人一起吃顿热饭,能在下雨时有人给你送把伞,能在老了之后,有个年轻人愿意听你讲过去的事 —— 这样的日子,就已经足够好了。
这部电影从不用力煽情,却让你在某个普通的傍晚,突然想起那些曾温暖过你的人。就像贵姐说的 “日子总要过下去”,而日子之所以值得过下去,正是因为有这些藏在日常里的光。
PS:《天水围的日与夜》是由许鞍华执导,吕筱华编剧,鲍起静、梁进龙、陈丽云主演的剧情片。该片于2008年3月27日在中国香港上映。该片讲述了一个与母亲住在天水围的应届会考生张家安,他在一个单亲家庭长大,与母亲一起相依为命,比较听从母亲的话,成绩也不算优秀但为人很普通,以及张母和张母的朋友梁欢的故事。2009年6月,该片获得第九届华语电影传媒大奖最佳电影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