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公主》影评
《小公主》(A Little Princess)是由阿方索·卡隆执导,利塞尔·马修斯、伊莲诺·布罗、利亚姆·坎宁安等主演的剧情片。
7.5分。
以下含剧透。
随着《爱在歇斯底里时》一炮打响,阿方索·卡隆导演受到了好莱坞的青睐,由此开启了他“墨西哥-美国-墨西哥”跨国创作生涯。而他在好莱坞的第一部电影就是华纳投资的《小公主》。
《小公主》的原著是美国作家弗朗西丝·霍奇森·伯内特的儿童文学作品。这部经典的小说很早就登上过大银幕,由著名童星秀兰·邓波儿于1939年主演的电影应该是最著名的一版。阿方索·卡隆导演的95版就是基于原著小说和39版电影进行改编的。95版保留了39版的部分设定,同时也比39版更贴合原著。
《小公主》讲述了富有的小女孩萨拉在女子学校里由万众瞩目到成为女佣,内心依然保持着骄傲的故事。
阿方索·卡隆导演之所以选择《小公主》作为他自己的的第一部好莱坞电影,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是,《小公主》的情节非常符合卡隆导演的叙事习惯。
影片40分钟之后,小女孩萨拉的境遇急转直下,本来富有的她突然得知父亲在战场上牺牲。她失去了父亲,也失去了父亲的财产。势利的女校长也因此把她从小公主贬成了小女佣。虽然陷入如此痛苦的环境中,但在同为女佣的贝琪和邻居兰道夫的帮助下,萨拉不但没有沉沦,反而保持了她高贵的品格。
主人公本应在痛苦孤独的体验中走向虚无,但通过和他人建立羁绊,通过主人公的自我反省、自我教育,主人公重拾对生活的希望。在这样的故事大纲里叙事是卡隆导演最为擅长的。
文学改编、影片类型、熟悉的叙事模式,这些因素加在一起可以体现出好莱坞的商业运作对卡隆导演的束缚,但卡隆导演并没有放弃“作者性”的表达。
在影像上,卡隆导演非常注重叙事,拍摄很多眼睛的镜头,以视线剪辑的方式连接前后画面,这是对好莱坞古典叙事的妥协。但卡隆导演依旧保有一些个人风格,比如对绿色的喜爱,比如用“空间共在”的技巧来营造强烈的戏剧感的方式。
而在叙事之外采取了非常形式化的表现方式。比如贯穿影片的印度神话,卡隆导演使用了非常夸张的色彩,借助萨拉的旁白、淡入淡出的剪辑方式、特效,强调了神话源自萨拉的现象,表现萨拉丰富的想象力。
卡隆导演把角色所具有的想象力扩展到整个影片。他所使用的布景要么具有很明显的摄影棚特征,要么具有很浓重的表现主义风格。
萨拉乘船去美国的这一幕明显是摄影棚拍摄。
萨拉被贬到破旧的阁楼,这个构图是非常经典的恐怖片式构图,而恐怖片就源自于20世纪德国的表现主义运动。
以及,画面中刻意倾斜的线条制造出了不安定感。
通过这些风格化的布景,卡隆导演有意识地将影片中的虚拟世界和影片外的现实世界进行分割,既增加了影片的浪漫色彩和奇幻色彩,同时也在不断提示观众本片所具有的童话属性。
同为“墨西哥三杰”的吉尔莫·德尔·托罗在《潘神的迷宫》中也采用了同样的影像风格。这可能是因为墨西哥导演们生长于魔幻现实主义文学盛行的拉丁美洲。
尽管好莱坞很早就开始吸纳世界各地的优秀电影人,但对于这些人来说,好莱坞终究是异乡。这样的问题也困扰着阿方索·卡隆,他也试图对自己的文化身份、对墨西哥的国家身份进行表达,这种表达的欲望在《小公主》里就已经存在。
《小公主》的原著体现了一种“美国梦”的精神,同时也反映出伯内特女士对欧洲生活的怀念。39版把萨拉父亲的身份由富商变为军人,一定程度上反映出战争对社会的影响,影片本身也具有好莱坞黄金年代歌舞片的特征。
而在95版中,卡隆导演将女佣贝琪变为黑人,这个改编95版所独有的。种族平等不仅是美国主流社会的政治正确,同样也是墨西哥社会所急需的。西班牙曾将墨西哥作为殖民地,在墨西哥建立起了基于种族的等级制度,虽然墨西哥1821年独立,但社会中阶级的割裂已难以弥合。黑人贝琪的出现是卡隆导演对种族平等的一次呼唤。
95版的片名也从39版的The Little Princess,回归成原著的A Little Princess。这样做既忠实于原著中“每个女孩都是公主”的精神内核,卡隆导演也可以借此强调自由、平等的精神。
卡隆导演还保留了萨拉父亲是军人的设定,甚至对战场和印度神话做了蒙太奇式的剪辑。结合墨西哥被殖民的历史和卡隆导演年少时所经历的动荡的社会,不难看出卡隆导演的用意。
我甚至觉得,墨西哥在世界文化中的地位影响了卡隆导演的运镜,使得他非常擅长在纵向的运镜上做出一些关于命运、地位的表达。
在改编之中,观众能感受到卡隆导演在商业体系下努力地做出对其身份话语的表达,但可惜的是,卡隆导演所指出的问题不具备特异性。墨西哥社会所具有的问题也存在于其他社会之中,单从影像上看不出卡隆导演的指向性,只能结合影像外的信息才能知道卡隆导演的意图。由此可见,卡隆导演回归墨西哥本土创作,存在着一定的必然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