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影评观后感
影片《沉默》是日本作家远藤周作根据历史事实而写,反应了在德川家族时代,日本和西方国家,佛教和基督教的对抗及碰撞,大量基督徒被信奉佛教的德川政府逼迫和杀害的事迹。
该片由【血战钢锯岭】男主安德鲁加菲尔德饰演罗德里格兹牧师,在【星球大战】,【辛德勒名单】等好莱坞影片饰演重要角色并曾获奥斯卡奖的连姆尼森饰演费雷拉牧师。
而【沉默】这部影片也获得了89届奥斯卡最佳摄影奖。
历史纪实性巨作,引人深思。从这部片中你可以知道很多敏感问题的答案。值得一看。
在当时日本这样的专制国家,天皇是被美化成神的地位,佛教和这种体制相辅相成,成为了一种可利用的工具(现在日本信奉神道教的人更多一些)。如果在日本上帝被认为现实存在,并承认一神论。那么天皇的神性的完美合法地位不保。例如一些直接冲击天皇体制的核心点:除上帝之外,人人平等。人人都是罪人,都会犯错,都会撒谎。天皇也是会犯错的凡人等。这就是古代日本德川幕府逼迫基督教,不容许基督教存在的直接原因。
例如葡萄牙耶稣会的佩雷拉牧师,他一个人在短短十五年就让三十万日本人信了耶稣,这在当时总人口还不多的日本是一个奇迹,这也引起了幕府的恐慌。幕府在研究圣经及相关教义后,他们决定不能容许基督教在日本的存在。
他们担忧若日本基督徒占了多数,那么不需要外力作用,日本自己就完成了体制转变。即便体制不变,日本百姓也有了灵魂,意味着有了独立思考能力。天皇的一切命令,日本人会和上帝的话语对比,以此思考对错,或者真假。天皇的命令如果不道德,即便有些百姓不反对,但他们不执行就很麻烦。日本幕府不容许这种情况发生。
在德川时代之前的丰田秀吉执政期,丰田秀吉在初期对基督教是还包容的,后来发现这个信仰发展速度超过他的预期,而且随着他对这个信仰的了解,同样担心自己的天下和执政受到威胁,故后期改为禁教(这番操作和康熙大帝相似,也是先接受后排斥)。德川夺了日本后,改朝换代,但对基督信仰的排斥更严厉了。
虽然基督信仰本身是并不为谋求或涉足政治,基督徒的信仰追求只在乎死后能否进天国,这是目标和真正意义。但这信仰指导信徒们在生活里的价值观,道德观,尤其是信仰普及后,的确会产生出现代公民的意识,并对古代日本带来质的飞跃。但正如男主牧师对日本官员所说,日本的信仰从高潮到低迷,这个结果并不是日本人民自己选择的结果,也不是基督信仰不适合东方人,而是被幕府下毒谋杀的。
因此,两位年轻神父罗德里格兹和不相信仅仅因为肉体的痛苦,就能让他们的恩师费雷拉神父屈服并叛教。他们决定深入日本去寻找真相,并接受上帝的考验与试炼。
几经辗转,日本流浪者吉次郎的向导之下,二人乘船抵达了日本。
在乘船时,西科塞斯安排了一个超现实镜头,镜头一直向上升,温暖的天色陡然变化,先是乌云密布,乌云之上是耀眼的阳光。这似乎预示了整个故事的走向。
罗德里格兹和葛尔贝神父到了日本海边的友义村和位于五岛的村落,开始了秘密的传教。
他们安抚了在政府高压之下信众的痛苦,接受告解、发放圣餐、实施圣洗、分发圣物,甚至将带来的念珠分发给狂热的信众。
这个段落的结尾是罗德里格兹的旁白,他认为自己的到来是给这些苦难中的人们带来了新生的希望,这让他找到了存在的价值。
长崎的奉行(官职名)井上大人的到来,让罗德里格兹的试炼正式开始。整个过程是逐步升级的。
在这里,西科塞斯将每次对信仰的考验安排的都具有仪式感,适当降低暴力的视觉刺激,同时给人某种庄重感。
首先是“踏绘”。踏绘是德川幕府为实施禁教而专门发明的仪式,基督徒被要求当众践踏基督教圣像以示背叛,拒绝者将承受刑罚。
这里不得不提一句历史花絮,据传“踏绘”的仪式正是影片里的历史原型人物费雷拉(Cristóvão Ferreira,1580-1650,后来更名为泽野忠庵)提出来的。长崎是实施踏绘最严厉的城市。长崎衙门有30块踏绘板,有整块铜铸的,也有的在木板上嵌一块铜像,如今29块收藏在东京国立博物馆。
影片中的踏绘板出现了四种,最先出现在吉次郎的闪回段落里,随后出现的就是在友义村的“耶稣传道图”,第三次出现是费雷拉神父踏绘的“耶稣十架受难图”;在片尾,罗德里格兹最终踏上的那块板是“耶稣受难图”。
踏绘对教徒的心理是一种残酷的试炼。
对于教徒来说,信仰是神圣不可亵渎的。那只脚只要踏上去,就意味着你已经背叛信仰。
在这里,两位年轻的神父在信仰上有了分歧。葛尔贝神父依旧教条地让村民向上帝寻求勇气,而罗德里格兹则认为在一定情势下可以踏下去,塚本晋也饰演的村民眼神里流露的情绪是极其复杂的。
最终考验的时刻,这四个人选择踏了上去。但是执行官看穿了他们的心理,明白他们并非真心实意弃教,使出了升级版——冲十字架吐唾沫。这让村民毫无心理准备,除吉次郎外,三个人拒绝行为,从而被判定为基督教徒,被施以“水磔(zhé)”。
“水磔”是一种类似于罗马十字架的刑法,实施的目的之一在于震慑其他人。在影片里,西科塞斯将刑法设计的也仿若基督遇难那一刻的情景。
三名村民被捆在十字架上,任由涨潮的海水拍打、淹没口鼻。村民陆续因疲惫而痛苦地死去。塚本晋也饰演的村民被树在正中,死前唱了一曲颂歌。两位神父痛苦地目睹了整个过程。这三个村民的死,与他们的到来有关。
他对信仰产生疑问——为何在这样残酷的时刻,上帝还保持冰冷的沉默?
剧情继续发展,由于吉次郎的出卖,罗德里格兹神父被擒获。
在这个段落里,导演给年轻神父安排了一个溪边饮水的段落,男主角发现水面倒影里的自己变为基督的形象。这让他欣喜若狂。
毫无疑问,在他此刻的心中,自己已经化身为头戴荆冠即将殉教的基督,而吉次郎正是为银币出卖基督的犹大。这令他的心理产生了巨大的满足感,也是他自负的来源——牺牲自我,成就教义,他坚信殉教将是他最正确的道路。
对于年轻神父的这种想法,不仅长崎奉行井上大人早就看穿,甚至浅野忠信饰演的翻译,仅通过一次对话就知道最终的结果。他们二人都很清楚,最终罗德里格兹一定会在形式选择弃教的,就像他寻找的前辈费雷拉神父一样。
井上和男主角有三次对话,逐渐深入的讨论宗教的社会意义和本质。井上断言:“你不是个好神父。但你是个好人,所以你会屈服的。”
男主角即将面临的处境并不是殉教,而是内心的折磨。
若干教徒同他一起被捕,井上告诉他,只要他进行踏绘,宣布弃教,这些人将立刻获得自由。否则,这些人将面临痛苦的死亡——“他们不是为了上帝,而是为了你才死去的。”井上明确地提醒他这一点。
先是一名教徒突遭斩首,这是全片最骇人的场景之一,给神父和其他信徒带来了极大悲痛。
紧接着,其他教徒被带到海边,捆上草席,逐个被沉溺大海之中。
这个段落里,葛尔贝神父的结局时刻来临。葛尔贝神父似乎难以承受这巨大的痛苦,选择与教徒一起沉入大海。这是一种自杀行为,在基督教义里是绝对不允许的。葛尔贝神父似乎选择了另一种意义上的“弃教”。
罗德里格兹目睹了这一切的发生。他内心经受着巨大的煎熬。但他的信仰还是没有屈服。甚至井上安排他与费雷拉神父的见面对话,都没有改变他的想法。
被溺毙的教徒中,有一名少女,曾对男主角表达过对天堂的向往。少女说死亡并不可怕,死了就可以进入天国,从此再也没有疾病,没有贫困,没有饥饿,没有赋税。现实世界生无可恋,死后的天堂美景,正是许许多多底层民众皈依宗教的原动力。对于这些教徒,或许死亡也是一种解脱。
最终让男主角屈服的时刻终于来临。
五个本已宣布弃教的教民,在他面前被施以“穴吊”,只等他开口弃教,否则这些无辜的人将会痛苦地死去。
“穴吊”是一种极其残酷的刑法。受刑人四肢被捆,头朝下吊起来,将头置于污秽的洞穴中,耳朵后面割开小口,让受刑者能够感到自己的血液慢慢流出,往往要挣扎好几天才会死去,痛苦被放大并延长。据载,历史上的费雷拉神父在受吊穴5个多小时后,最终弃教。片中,费雷拉神父回忆了受刑时的场景。
或许是西科塞斯为了便于观众理解,在这里他安排了一个超现实的场景,又或许这只是男主角内心声音的外化——上帝不再沉默,对男主角开口说道——
“踏上来吧,没关系的。踩踏我吧。我理解你的痛苦,我来到这个世界就是为了分担人们的痛苦。我背负十字架,是为了分担你们的痛苦。你的生命现已与我同在。”
大概年轻神父认为,在此刻,为了解救这些无辜人的痛苦,即使是耶稣也会做此选择吧。
至此,电影进入收尾阶段。
最终弃教的罗德里格兹,和费雷拉神父一样,协助幕府禁教,担任了替日本政府甄别教徒等工作。他外在的信仰崩塌了,然而内心深处却存留了另一种信仰。正如此前浅野忠信所言,那只是形式而已。
最后的镜头,以佛教徒形式火化的罗德里格斯,双手捧着殉教村民赠与他的十字架。
罗德里格兹成为了那个时代最后一名神父。自他以后,基督教在日本走入沉寂,直到近代才开放信教自由。然而宗教虽然沉寂,信仰却以另一种形式一直存在着。远藤周作的小说揭示了这一点,主的真义正隐含在弃教之中,坚信的力量恰躲藏在背叛之后。
同样,西科塞斯通过对一个神父的不断试炼,将这种观点完美地表达出来——信仰存于内心,是不可剥夺的!
在影片中,吉次郎(洼冢洋介饰)是一个重要角色。时刻摇摆不定的吉次郎与罗德里格兹神父互为表里。
罗德里格兹经历的一切,吉次郎同样经历过;吉次郎的疑惑,罗德里格兹也时刻被拷问。
吉次郎的存在,是许许多多教徒的真实写照,他们懦弱、卑微,渴望生存,又心存敬畏。正是在这些人身上,宗教才能真正抚慰心灵。
在圣经里,圣徒彼得也曾三次不认主。在不断地被质疑、被否认和被拒绝中,基督教于弱者中被广泛传播,成为世上最坚韧的信仰。
拍了40多年电影的马丁·西科塞斯,在电影技巧上日臻纯熟,摄影、剪辑、演员表演都无可挑剔。未被提名是奥斯卡的损失,不是西科塞斯的遗憾。
特别一提的是影片配乐十分克制,西科塞斯将大自然的声音作为天然背景音,似乎在向观众传达着这句话——
上帝在你的身旁一同受苦。
祂从未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