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走的决心》影评观后感
以前我会觉得,既然一个人选择了结婚生子,那他就应该为自己的决定负责到底,没什么可怨天尤人的,因为这是他对孩子对家庭的责任。现在也依然会有许多人认为,对象是你自己谈成的,婚是你自己要结的,孩子也是你愿意生的,这些发生了的事如果你自己不同意,没人能强迫你去做,所以,这是条你自己选择的路,哪怕后悔也应该咽下苦果走下去。乍听很有道理的样子,但是,我们是否误解了“愿意”与“强迫”的定义,更有可能,很多女性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看似“自愿”完成的这些人生“步骤”,有多少是被“裹挟”着而“不得不”做出的无奈之举呢。
就像电影《出走的决心》里,李红当年“毅然而然”地要与孙大勇结婚,甚至“迫不及待”地在过年前夕就离开了家搬去宿舍,我们可以说这样的生活是她主观的选择,但其实从她与孙大勇交往过程很少的几个片段中,我们就能看出,这俩人并不合适,因为有着完全不同的价值观。可是,当初身在其中的李红感受不到这点吗?我不信,也许会有一丝犹疑,但是相比于这个男人身上所谓的“缺点”,李红更不想忍受的是她那个家庭带给她的窒息感,所以她是有意或无意地忽略了孙大勇与她三观不合对婚后生活的影响。既然女儿靠自己一个人的力量无法与父亲不可违逆的意志相对抗,那么就拉上一个“同伙儿”吧,而且是个男的,那就容易得多了,因为对比读大学这件事,至少李红这次的反抗是“成功”了的。(突然想到我自己,其实很早就想去远方了,但读大学却留在了家乡,反倒是婚后因为另一半工作的调动,来到了离家一千多公里的地方定居。我曾设想,如果是我自己工作的变动需要远离家乡,遭受到家庭反对的阻碍一定会很大吧。多么得相似,只有男性可以决定女性的命运,很多原生家庭就是这样默认并且默许的!)当我望着李红轻快地骑车离家而去的背影时,我只感到一阵悲凉,年轻的她以为自己奔赴的会是一片自由的天地,殊不知,那是一个即将围困她更深更久的“牢笼”。很多从小受到父亲强势打压的女性都会抱有这样的“幻想”,以为自己结婚就解脱了,企图利用夫权去压制父权,但是,姐妹们,他们都是男权啊,即使一方“胜”过了一方,得利的也绝不会是身为女性的你呀,更有可能的情况是,到最后,他们“把酒言欢”、庆祝“共同的胜利”。1996年,李红在跟孙大勇大吵一架后带着小雪回了娘家,向家人提出离婚。她的亲弟弟却认为男的出轨、家暴才算大事,甚至觉得“姐夫除了有点抠,没啥大毛病”。当李红说两人不合适时,曾经极力反对这桩婚姻的父亲却一改之前对女婿的不满,一边责怪李红,“当初让你多考虑你不听,现在过得好好的,不合适了?”一边褒奖孙大勇,“我倒是看这个小孙越来越顺眼了,正派上进,没啥不良嗜好,咋就配不上你了?”李红说的“过不下去了”,全家人都不理解,大家都觉得日子过得好好的,“好好的离什么婚呢”,没有人在意李红的感受,更没有人考虑过这样的“好”日子到底是建立在什么基础之上的。李红提出想带着雪回来在这边找个工作,弟弟马上打击她工作不好找,然后自己的亲妈更是道出了“实情”把退路彻底“封死”——“弟弟马上要结婚了,房子也不够住”,临了还不忘加上一句看似关心的话“雪儿那么小,你忍心呐”,父亲更是质问她“你在这个社会上咋立足”。以她作为姐姐的身份要求她,以她作为母亲的身份要挟她,明明是父亲狠心掐断了她向上攀登的机会,到头来一切却都成了她的错!
所以,李红在孙晓雪年幼时没能离得了婚,她对女儿说“长大了以后可别像妈妈这样”,然后多年过去,还要被上了大学接受到女权思想教育的女儿说“太懦弱”、“找借口”、“别说是为了我”。她还不够坚强吗,她说的“离了婚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的确是“明摆着的事”啊,她自己的人生已然如此了,只能把期望寄托在女儿身上不要重蹈她的覆辙,这又有什么错呢?当李红对女儿说出“以后你自己的事你自己做主”、“妈信你”的话时,我知道她的“忍辱负重”是为了让自己的女儿“别像妈妈这样”、并且相信女儿一定会“比她过得好”。也只有等女儿亲身经历过育儿之痛后,才更能明白妈妈的忍耐与等待究竟是怎样的一种煎熬。等到最后,当李红不想再等、决然离去之后,刚刚转正、事业步入正轨的女儿被迫承担起了更多的育儿责任时,女儿对她并没有抱怨,而是觉得抱歉,“拖累你那么长时间”。当母女俩互相说出“对不起”并在电话两头“比心”时,我的泪水唰唰地流了出来,这样一种惺惺相惜也只有在女性间才会相互流转的吧,而更让我为之哭泣的是,两个在家庭中付出最多也最不需要说“对不起”这三个字的人,却心怀着对彼此的愧疚,她们更应该收到他人的道歉和感谢才对。但是,李红已经不奢求这样的道歉或是感谢了,确切来说是已经不在乎了,因为她忍了大半辈子也得不到应有的“心疼”与“在乎”。当她离家多日接到孙大勇打来的唯一一个电话却是问她要钱时,当她把高速费转给孙大勇并将那张破ETC卡狠狠抛下山崖后,镜头转换,面无表情的孙大勇坐在家中的窗台边沉默不语,夕阳映照下的花瓶里插着红白交映的花束。有人觉得这是他反思和后悔的体现——之所以在电话里那样说只是为自己打电话找的借口,但我却觉得影片似乎刻意美化了那一刹那,我以为指望孙大勇们“幡然醒悟”,要比那花瓶中的假花还要假上一万倍,唯一可能让他们“屈服”的就是失去了几十年来衣食无忧的生活后无人照料的悲惨下场。更可能的情况是,“出走”的李红再也回不了那个所谓的“家”了,甚至在决意离婚后还要被逼付清“分手费”才能得以恢复“自由身”。因为《出走的决心》这部片子是以苏敏阿姨为原型改编的,所以对照现实来看,影片其实是隐藏了一部分真实的,现实远比呈现给观众的要残酷,但即使这样,全片看完,我的内心依然是极度压抑和沉闷的,虽然没有亲历其中的种种具体事例,虽然只是旁观了一部艺术作品,但不可避免地,我还是深刻感受到我与妈妈甚至是奶奶辈这三代人的人生与电影中三位女性的高度重叠所带给我的痛苦而绝望的冲击力,我真的是过了好久好久才有所缓解。难以想象,亲身经历过这一切的人得要多坚韧卓绝才能跟这种人在这样的环境下就这么日复一日地过完自己的大半辈子呀!可是,仔细回想周围许许多多上一辈的女性们,生活境遇差强人意,不也都是这么“熬”过来的吗?也许,相比于性格决定命运,时代的环境更容易塑造性格吧,所以才有了这么多“伟大”而隐忍的母亲存在。
当我们以自身有限的认知去随意定义甚至指责她人的人生时,是否真的有想过她们的“心甘情愿”又有多少能随自己心意、自己决定的成分呢?她们从出生起,对女孩穿着、言行的规训就伴随着她们的成长,到求学、人际交往,再到工作、人生规划,哪一样不受制约、被限制!那些“教育”女生们上学的时候只顾着谈恋爱不好好读书长大只能去工厂做流水工的、那些“咒骂”结婚生子的女性是“婚驴”的、那些“责怪”没离婚的被家暴女性自己选的结婚对象怎么也得忍下去的、那些“说风凉话”既然选择把孩子生下来了哪怕一个人带俩娃带仨娃也要好好做母亲的……这个社会对女性的苛责实在是太多太多,要求也是五花八门,尤其是一个女性做了妈妈,仿佛不仅要做到“完美”,最好是“万能”。我观察身边的女性,时常觉得这些女性们为了生活都太过努力了,可是,为什么,为什么明明她们拼尽了全力想要去好好生活,却总是力不从心呢?为什么,为什么随随便便一个男性的出现就可以轻而易举地改变她们的生活乃至人生的走向呢?为什么,为什么男性毫不费力地就可以打破掉她们辛辛苦苦建立起来的美好呢?为什么,为什么她们会这么难,这到底是为什么!是她们想早早辍学无心学业吗?是她们真的不喜欢数学物理吗?是她们天生爱美不化妆不能出门不减肥不肯罢休吗?是她们厌倦单身生活非得犯贱地找个人来伺候吗?是她们不知晓生育的折磨喜欢小孩所以二胎三胎地生小孩吗?她们的生命里,有太多太多“不得不为之”的时刻了,甚至很多时候连她们自己也已经分不清,自己的选择到底是“自愿”还是“被迫”了。
我一直不太相信有真正的所谓“感同身受”,更多时候是因为拥有着相似的经历才能引起共鸣。影片中李红独自一人带两个外孙的画面每一帧都叫人窒息,这是极为细碎的日常,但人的精力也在婴幼儿的每日吃喝拉撒和一天天成长中被反复消耗直至殆尽,“带娃太熬人”,更何况旁边还有个只会张嘴提要求、从来不动手帮忙、更需要额外伺候的大爷!这一段堪称无声的隐形“恐怖片”。正是这日积月累的身体和精神承受的双重压力,才会有影片后续一向隐忍的李红终于还是忍不住爆发了——面对孙大勇别有用心地污蔑与中伤,身心俱疲的李红无法说理、只有自残。她给自己胸口扎了两刀之后,那呼喊不是哭泣的声音,也不是疼痛的声音,是忍耐太久愤怒的吼声,是压抑太多委屈的宣泄。即使这样,需要改变的人依旧不会改变,女儿让孙大勇去给妈妈道歉,当然是不可能的,反倒还要被怪罪“怎么跟你爸说话呢,都是你妈惯的,放肆,放肆”。我想一定有很多女儿在看这部片子时会自动代入自己的爸爸吧,因为他们做过同样的事,说过同样的话。孙大勇这个人物,实在是太典型了,他的形象被姜武刻画地太过深入人心了,他的身上可以说是有上一辈大多数男性的影子。我们对孙大勇的痛恨有多少,那一刻李红的绝望就有多少。我不知道,抑郁症对李红而言究竟意味着什么,但在我看来更像一个转变的契机,在她人生已经过去大半之后,她有了短暂的一段不像个陀螺那样被他人鞭打而不停打转的日子,也是女儿为她撑起的这个小小的间歇期,让她对自己的生活有了新的憧憬,我知道,希望对于身处抑郁之中的人来说有多么得重要。学开车是当时生活暗淡无光的李红为抵抗抑郁而抓住的一根救命稻草,但与其说这是一个心血来潮的举动,不如说这是她在十七岁时就深埋心底的一个愿望。1982年,坐在大卡车上的李红意气风发地对同学说“我要考大学,走得远远的”,“我想去的地方可多呢,将来也开大卡车带你们去云游四海,腾云驾雾”。三十多年过去了,可惜的是,这两件事李红一件也没做到。在人生陷入最低谷的时候,她在家中看着网上人们自驾游的照片坚定地对女儿说“妞,有一天我会带着你和宝,云游四海”。“云游四海”,多么恣意的一个词,也曾是李红的人生追求,然而,一切遏止于父亲呵斥她“不懂事”的武断专制中,作为长女的她,理所应当地被要求“分担”、“顾点家”、“替弟弟着想”……婚后的她,更是受制于房子、孩子等现实难题而被迫放弃念想,在郑州生活的三十年里,李红从来没离开过这座城市,最远也只去过郊区,她被许多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捆绑住,这就是困住她近四十年的人生。可是,人生就真的只能如此了吗,这辈子就真的要这样过下去了吗,五十五岁的她突然下定决心要把开车学会,因为她真的受够了,她不想生命就这样结束掉,她年轻时梦想的种子再度生根发芽,她还是想出去看看,“看看日子还有没有别的过法”。当然有,因为时代不同了,也因为历经岁月沧桑的她更有力量了,因为“总不会所有路都封了吧,山路,野路,总会有路”,因为生命就是拥有着无限种可能的啊。
可是,如果这样糟糕的日子还有别的过法,那为什么大家还是选择了“装聋作哑”“视而不见”呢?生活中本应该存在的那些“出路”到底是谁把它给封上的呢?李红去找弟弟要钱的时候,弟弟理所当然地说出了“咱还是不是一家人,一家人是不是应该互相帮忙”,可这真的是“一家人”吗,弟弟扪心自问一句真的做到了“互相帮忙”吗?!后来李红态度坚定地说“还我钱,不然我到法院去告你”,妈妈对她说“你怎么这么狠心哪,你是他亲姐!”到底是谁“狠心”了?“亲姐”就活该一辈子被弟弟“吸血”任劳任怨吗?!李红反问妈妈“那我是不是你亲女儿啊,我本来应该考大学的,是你们为了你们的亲儿子,非不让我考,我二十几岁我就下岗了,我半辈子打零工。凭啥我四五十岁了,我还得免费地给弟弟干活,你也是女人,你也当过姐,你也当过女儿,这公平不”。李红要的“公平”,妈妈从来都没有“奢想”过,以至于身为女人、身为姐姐和女儿的她称为母亲后也渐渐忘了,这是一件不公平的事。她不是遗忘了,只是童年的创伤太过深刻,她选择了不去想起——“我记得我小时候,我娘给我弟那个白面蒸馒头,我就吃窝头,我从来没意见,从来没意见”。因为,当时的她,只能“没意见”,不敢“有意见”。时代在发展,女性的思想也在发展,“没意见”的那一代人老去了,“要公平”的李红们虽然“有意见”,也敢于提出质疑,但多数仍然过着“忍气吞声”的日子。李红拿到驾照那天,超市工作的同事们都投去了“羡慕”的眼光——“都这岁数了,你咋想起来考驾照了”,可是李红的“厉害”她们也只能是眼巴巴地望着,心里想一想——“我之前本来也要学的,我老公说不用学,我想去哪儿他就开车拉着我去”——女性的希望就是这么一点点被“糖心炮弹”击碎的,同时丧失的还有自己的权利。知道带娃不是“享福”、曾说过不给儿子带娃要跟老公一起跳交谊舞的马婕,年轻时是多么得靓丽潇洒,到最后退休了也不得不“给孙子当牛做马”,“疼”她的老公不仅没帮着她一起带娃,还自己去跳国标了,这就是所谓“想去哪儿就开车拉着我去”“心疼”自己的好老公!她们知道这不公平,可是她们在本可以手握权利争取公平和自由的时候,在“软磨硬泡”下让渡了本可以自己掌控的人生。她们的意志已被消磨,她们的信心早就所剩无几了,最终能把她们困住的唯有她们自己的内心而已。所以,当她们已然对自己感到失望的时候 ,李红的念想更像是她们所有人的希望一样——“你到底还能不能走啊,你可说过天地任我行”——如果我自己办不到,至少可以看到周围有个人能不像我一样,过出不一样的人生啊。多么悲哀,人生是自己在过的,谁也替代不了你自己,更不能把期望寄托在别人身上,老公不可能,女儿也并不一定能指望得上,毕竟没有真正的“感同身受”,你所经历的,女儿未必懂,也许她懂得的时候,她也有她的无奈和取舍。
大学时对李红说“离了吧妈,吵不下去就离了吧”、“放心,我肯定不结婚,结婚干啥,吵一辈子架”的女儿后来还是“遇到自己喜欢的人”结婚生子了,相比孙大勇对李红,徐晓阳是“喜欢”晓雪,也能“心疼”晓雪的,但即使这样,他依然是那个会在晓雪因为请假带娃业绩垫底而被公司末位淘汰的时候说出“正好在家也歇一歇,带带娃,挺好”这话的男人。晓雪不是李红,她知道这看似体贴的话并不是真正的“心疼”,她很敏感地察觉到这句话背后的深意——“什么意思你,你是不是觉得上班比在家带娃要辛苦呀,那咋的 ,你回家歇一歇,中不中”、“口误说明那就是你的潜意识,你是不是觉得我每天在家带娃,跟玩似的”。不可否认的现实是,的确有很多的男性认为自己在外工作最辛苦,妈妈们在家带娃是一件不需要面对社会竞争、轻松的活儿。当男性的真实想法被戳穿,再改口为“妈妈是最伟大最光荣,为这个家付出”的时候,这又是另一个语言“陷阱”了,让女性背负“道德枷锁”,看似被捧上“神坛”,实则永不得“解脱”。所以,晓雪才会说“你可别夸了你,夸我干嘛,绑架我,绑架我干嘛,在家给你带一辈子孩子”。夸扬女性伟大、带孩子辛苦的,只会在嘴上说说,却不见行为上支持的男性,其实根本没有真正“看见”女性的辛苦,也根本不是从心底里“认同”母亲的伟大,他们只是一群既得利益不愿放弃的虚伪而丑陋的嘴脸。“有啥伟大的,咱妈都伟大出抑郁了,你们男的咋不伟大伟大呢”,一针见血,到头来就是“男的还能说话吗”,搞得自己一副委屈巴巴受害者的模样,其实占尽了性别的红利却不肯承认罢了。“想去咱们随时都能去啊”,这么轻飘飘一句,根本就没有理解晓雪问话的原因,是啊,“随时”,这只是一个有两个年幼孩子的男性才能有的“特权”,而孩子们的母亲,甚至连知晓的权利都没有!晓雪说“我不是觉得带孩子辛苦,我是觉得我被困住了,甚至是被抛弃了,所有人都在前进,就我一个人原地踏步”,“带孩子辛苦”是不容置疑的,但比这更可怕的,是“被困住”的感觉。相比李红,女儿晓雪的人生的确如她所言“我的女儿一定得比我过得好”,但她还是要面临育儿压力下的失业、职场对女性的性别歧视以及生活中诸多的只存在于女性中的“生存困境”。当年的李红是孤立无援的,所以她带着年幼的女儿只能“忍辱负重”地继续过“寄人篱下”的生活,如今的女儿,有个真心疼爱她相信她“雪儿喜欢就行,她高兴就行”的妈妈在背后做支撑,所以,她可以不那么艰难了,但她依然“被困住”,她想要不被“困”住,却只能再度“困住”她的妈妈。本质上,女性的困境并没有被打破,女儿的困境只是被转移到了李红身上。从影片中李红第一次提及要去参加同学会开始,每一次的没有去成,看似都是为了女儿的妥协——预产期将至的女儿因为怀的是双胞胎需要提前剖腹产、等两个娃都上了幼儿园又因为女儿刚开始的事业不能分心,为了女儿能够安心待产,为了女儿的前途。可是,这真的是两个女性之间的冲突吗,为什么一向站在妈妈这边的女儿也会说出这样“刻薄”的话——“妈,我三十了,你知道我递了多少简历,才有这一通电话吗,我刚跟人家保证,我不会为家里的事请假,我刚跟人保证,只要他们要加班,我会第一时间出现,这好,您走了,指不定这实习期我都过不了,就被人开了。这已经不是你们那个年代了,妈,外面竞争太激烈了,我不想到时候出去只能扫大街,妈,您要不再等等吧,等我在新公司站稳脚跟,我把家里安顿安顿,我找阿姨也需要时间的对吧”。因为整个社会都是默认育儿是女性的事情,职场中的妈妈不能做到的,就由上一辈的女性来承接,因为女性做得多且做得好,男性却总是袖手旁观只会瞎叨叨,退休的孙大勇嘴上说着“帮你们带带孩子”,真的让他来顶上的时候十天都不行,根本不放心。这是结构性的难题,身为女性的女儿作为个体也很难突破这其中的局限,所以她只能要求甚至是通过“剥削”自己母亲的方式来解开捆绑自己的绳索,相比于打破既定“规则”,这样做要更加容易。所以,其实有无数事业看似成功的女性,在育儿上都是以“牺牲”上一代女性达成的,而这“牺牲”,绝不是因为女性,是因为在那“丧偶式育儿”的背后无数个不作为的身为父亲的男性!如果问题只在女性间寻求解决之道是永远也无法得到实质上的改进的。不能因为传统习惯是这样就一直这么习以为常下去,女性本就独自承担了怀孕、生产和哺乳的大部分重担,作为孩子的父母,另一方的爸爸理应担负起另一半的照料孩子的职责,甚至应该付出更多才算相对平衡才是。不能因为男性的能力不行就放任他不去履行应尽的义务,育儿的大部分事务都不是任何人天生就会的,新手妈妈们不也是在不断学习和摸索中前行的吗,新手爸爸们怎么就突然变得迟钝和蠢笨了呢。不可以,也不应该把这样独属于女性的难题和困境一代代地传递下去了!凭什么,又是凭啥女性就活该承受这样的“罪责”!
“凭啥”,李红总爱这样反驳孙大勇,但是她始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而孙大勇的回答,从来就是答非所问,甚至是曲解污蔑、颠倒是非,他的无理反倒被他硬说成了“明事理”,其实,孙大勇依仗的从来就不是什么真的“事理”,他的“理”唯一的解说就是,他是男的。“凭啥”,李红不服气,但她说不出的话是,为啥男的说啥都有理了呢?我来给出答案吧,因为女性从出生起就是有“原罪”的。所以,孙大勇们才会如此嚣张,李红们才会如此卑微,所以,男性们才活得如此惬意,女性们活得却如此艰辛。我觉得《出走的决心》,可能重点并不在“出走”上,而在于“决心”。困于婚姻家庭中的女性们是否真的已经看清楚自己的内心了,是否真的知晓自己的幸或不幸很大程度上并非由个人的对与错决定,是否坚定了想要找回自我的那份初心,是否坚定了排除万难也要好好过余生的那个信念。为什么一定要等到不能再等下去的时刻呢?为什么一定要把自己熬到抑郁焦躁活不下去的时刻呢?为什么总有那么多其实也不是很重要的人和事羁绊着女性让她们无从放手呢?为什么不能现在就做出改变呢!我想无论离开或是留下,生活也是可以因为自己的改变而发生变化的。有位博主说——“我现在觉得特别重要的两个技能,做饭和开车。一个是对自己的行动有掌控感,一个是保证自己能独立生存”,我也深以为然。对自己的人生做到绝对的把控,也许没几个人能做到,但是至少我们可以在自己有限的能力范围内尽量地去尝试和创造新的窗口,尽力打开属于自己的更大的一片世界。看完这部电影,看到片尾的苏敏阿姨,我就想到了我妈,一个十七岁就外出工作、一心想在厂里学开车却被我外公阻止的六十多岁的女性,我甚至设想,如果苏敏阿姨的事例早些年就有,如果这部片子再早一些出来,或许我可以怂恿成功我妈也去学开车,蹉跎的这几十年岁月,有许许多多需要她将这一念头搁置的东西阻碍了她学车,但时至今日,真正令她放弃的,却是她自己的内心。如果说电影《好东西》是要跟闺蜜一起去看的,那么《出走的决心》就肯定是最适合母女相伴去电影院看的片子了。遗憾的是,远在他乡的我没有这个机会。今年有两部观后感写得很难,一部是上半年的《妈妈和七天的时间》,一部就是这篇,同为女性的女儿真的很难不对妈妈的遭遇抱以同情和体谅,因为现在的你就是曾经的她,而现在的她也很有可能就是以后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