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情书》观后感
第二期电影沙龙,选了森田芳光的《春天情书》。这部拍摄于1996年的电影,带给了我一些思考。有趣的是,这次观影的映后交流,男生女生的视角很不一样。男生对这个时期日本的科技发达很关注,比如时速200公里的新干线,轻薄的笔记本电脑,手持的V8摄像机等等。女生更关注情感层面,这部电影里探讨了很多种不同的情感状态和关系。
整部电影的情节不复杂,现在看来有一点狗血,但前后都有伏笔铺垫和回收,细节都交代得很清楚,所以狗血也很合理。简单来说就是大学时代的橄榄球选手速见升(内野圣阳饰),因为橄榄球而找到了东京的工作和女友,但普普通通的上班让他无法继续从事心爱的橄榄球,他在一个网上的电影留言板注册寻求同好,以“春天”为网名,和一位网名“星星”的网友聊得很好,开始互通邮件,从电影到爱情、事业、人生,方方面面。“星星”的真实身份是住在盛冈的藤间美津江(深津绘里饰),因为前男友车祸去世,一直没有走入感情,不停换工作体验人生。“春天”和女友因为女友要去澳大利亚分手,他工作也不顺利。后来留言板上出现了一个网名叫“玫瑰”(户田菜穗饰)的人,说了很多露骨的话,“玫瑰”私发“春天”邮件,很快线下见面,两个人在一起但没有发生关系,直到“玫瑰”找到了新的男朋友。“星星”一直被前男友的朋友,也是她的发小部户正午(竹下宏太郎饰)追求纠缠,不得已继续换工作,在做导游的时候遇到了富二代山上博幸(宫泽和史饰),前女友车祸去世的山上向她求婚,觉得有相同经历的两个人可以组成形式上的婚姻,“春天”劝“星星”要找爱的人在一起,“星星”拒绝了山上。有一次,“春天”出差经过盛冈,他和“星星”约好,在新干线列车驶过的时候,互相挥舞手帕用摄像机拍下对方。后来,“星星”的妹妹藤间由花偶然发现姐姐在和“春天”通邮件,因为她就是“玫瑰”,“星星”瞬间对“春天”失去了信任,最后“春天”和“玫瑰”再次碰头,一个发邮件,一个去跟姐姐澄清。“春天”在针灸的时候认识了中国医生,开始学习中文,辞掉超市的工作之后,在一家中日跨国交流的公司教小朋友打橄榄球。最后的最后,两个人约在东京见面,用软盘作为信物,画面定格在两人相对的这一刻,全剧戛然而止。
几十封邮件都是一句一句地呈现,不紧不慢的,像打字一样,和很久以前的默片一样的节奏,的确容易让人犯困,但好在有背景,是城市夜晚的车水马龙,让观众被迫也慢下来,耐心地看完这些词句,感受这些文字和表情的温度。开始的时候,留言板里“星星”发了个(^-^)的表情,那是互联网时代最早的表情之一:)的变体,随着科技发展,我们的表情包越来越多,普普通通的表情被赋予了越来越复杂的含义,早就丢掉了最初的用意。
速见升与前女友的关系,是不咸不淡的关系,前女友因为他打橄榄球喜欢他,但他成为社畜之后,只能看着后辈在赛场上奔跑,前女友也因为要跟着父亲去澳大利亚提出分手,分手还要合影留念,速见升的表情一点点哀伤,失恋的打击也让他消沉了好久,后面换工作也不顺利,卖的泰式酸辣面最后被踢掉了,上司卡拉OK唱歌还要他陪着伴舞。藤间美津江的前男友春间次郎也是橄榄球手,意外车祸去世,部户正午是这个三人小团体之一,在春间去世之后他全心全意地想弥补空缺,甚至偷拍了很多美津江的照片,她换什么工作,他就跟到哪里,用现在的说法来划分应该属于舔狗加跟踪狂,让人窒息,美津江确实在逃避,见到部户就会让她想起春间,但部户的做法也很离谱,一再纠缠。速见升和藤间由花的关系,也很离奇,以“玫瑰”身份出现的她,说着十分露骨的话,但行事却非常纯洁。美津江和山上的关系也很特别,两个自以为不会再爱的人,尝试在一起,做形式上的夫妻,最后山上说的也拥有了共同的回忆,大概是内心有所松动吧,但美津江是真的不喜欢他,完全没办法接受这样的关系,因为用这种方法不能替代她对春间的感情,不能抹掉这段痛苦的回忆。美津江和由花的父亲找了个后妈,这个后妈小心翼翼的,日本传统家庭的夫妻关系就是这样。
最让我感动或者说触动的是邮件里的一些非常细节的生活日常,比如盛冈的冷面,互相查对方所在城市的地铁站名,就像是到对方城市旅行,“春天”和“星星”的网友关系其实很好,互相关心,为对方出谋划策,不论对方遇到了什么困难,都尽自己的全力安慰。虚拟世界和现实世界的割裂在这部电影中体现得淋漓尽致,在虚拟世界里可以立各种人设,可以撒谎,就像“星星”一开始说自己是男人,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骚扰,28年过去了,现在的网络依然是这样,但现在的互联网消息更快捷,类似“春天”和“星星”的关系却越来越少。我们在享受透明、便捷的社交软件的同时,也在防备透过互联网的威胁和诱惑,在我看来,其实人与人之间的距离更远了,现实生活中很容易分辨的一些问题,在网上很难分辨,这也是为什么很多人对陌生人抱有非常大的敌意或者恐惧,有的人越来越口无遮拦,暴露本性,有的人越来越会伪装,包藏祸心。生活本来就不容易,温饱解决了,还有更多的追求,人的欲望是无止境的,人生而孤独,渴望获得理解和认同是非常合理的需求,虚拟世界提供了一个宣泄的出口,也提供了一个寻找同好的平台,我想导演和编剧选择这一题材也是想探讨这个话题。我觉得很多宅人是非常依赖虚拟世界的,就像《头号玩家》等等,甚至《红辣椒》里的一些情节也在提醒虚拟世界对现实世界的影响,我早年看过的《刀剑神域》虽然是轻小说的漫改,但里面展现的深度人脑交互很超前,而且已经越来越近了,《三体》中的游戏成为现实不会太遥远,这一切既让人期待,又让人害怕,沉溺于虚拟世界会不会让人丧失现实的交往能力等等问题,需要交给未来解决。从目前的情况看,我个人认为很多人没有强大到思想独立,阅历是需要一点一滴积累的,速食的东西短期可以顶饱,但长期肯定有不良的后果,诱惑很多,网络诈骗层出不穷,任何事物都有一个度,过度依赖虚拟世界后果很严重,现实世界大多是很残酷很险恶,但我一直觉得见过黑暗才更向往珍惜光明,没有磨砺,心智无法成熟,世事难料,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一个先到来,脆弱的人是没办法好好活下去的。
大家印象最深刻的还是新干线上的相逢,觉得互相拍到一个模糊的身影,很浪漫,美津江穿着红色的连衣裙,开着白色的小轿车,速见升穿着笔挺的灰色西服,一边拍一边挥舞手帕,见了好像又没见,若即若离。就像他们的关系,不像男女朋友那般亲密,但又比普通朋友更暧昧,这大概就是恋人未满吧。最后两个人相见,画面定格,然后从彩色变成黑白,留给人无限的遐想空间,他们会不会在一起呢,虚拟世界毕竟不同于现实世界,后面还会有什么磨难等着他们呢?
没有续集是最好的结局,因为年华老去,不可能再凑齐这一群风华正茂的男女青年。深津绘里还活跃在影坛,给《铃芽之旅》配过音,导演的选角很棒,也可能是因为当时的美妆整容等等还没有流行,昭和到平成初期有很多天然美女和帅哥,而且美得很有辨识度,藤间美津江这个角色非常动人,从男生的角度看,是真的很美,满满一墙的书,参加前男友祭典的时候哀伤又坚强的破碎感。导演的镜头位置贴人物很近,就像在身前一般,非常有代入感,数次出现的滑动的天气预报电子屏,既交代了环境,又给人一种生活化的感觉。但不得不说,电影的妆造清新自然,简洁大方,可能是审美降级了吧,现在的很多电影的妆造极尽奢华艳丽之能,看下来却索然无味,剧情和人物塑造的差,不可能用技术和道具来简单弥补。《南海十三郎》里好的编剧才是影视戏剧作品的灵魂,希望有越来越多的导演和制片重视编剧吧,资本的影响还是太大了,这也是我很喜欢一些独立电影的原因。